农家子,但人上人(科举)(99)
说完这些,王景禹看着稍稍气短了些的刘满户:“所以,还请问问刘户长,这里面,有哪一单算是正正经经买的呢?”
当初事情做都做了,刘满户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对,落井下石、欺小凌弱之事,又不只是他刘满户一人做过!
况且,不如此,似他这般的普通农户,又怎么才能出头?
怎么才能也当一当那人上之人?
可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摆明了说他趁势欺负这一家弱小,理儿上站不住脚,谈话的气势也就短一截。
他撑了撑腰杆道:“价钱亏是亏了点,可要不是我刘满户出钱买,你们娘儿几个哪还有命活到今天!”
说一出口,气又顺了不少,他继续占住自以为的道理:“更何况,那些事情与今时今日的情形有什么相干?现如今,可是你一分钱不花,白白要吞下我那几十亩田!”
王景禹:“那咱们就说今日之事。刘户长,这件事当初也是你趟趟的上门,讲出各种好处要我同意订私契。就连县里田产簿上的田产登记的过户,私契的订立、中间人的打点,全都是你一手
操办。没有大大的好处,你能这般上心?怎么,受了几年好处不见你吱声,事到如今,出了变故,就接受不了自己把自己的卖了的事实吗?”
“你!”
刘满户气的直瞪眼,两手掳着袖子就想上前,被李立田几人上前架住了。
同刘满户一起来的几人,也被踩到了痛脚,一时按捺不住,两伙人对在了一块推搡起来,眼见情势就要升级。
王景禹又笑了笑:“李叔,您不必拦他,我的问题还没问完。”
李立田几人听他说话,就暂时拦着这几人让他们不能冲过去,好在双满村陆续又来了几人,胜在人多还能控制得住。
刘满户隔着人墙指着王景禹叫骂:“你个小王八羔子还有啥话要讲?念了几天书,现在讲话是真能耐了啊!哼,任你说破天,老子也不听你那狗臭屁,不还我的地,我们就都不依!”
安三嫂子听他嘴里不干不净,立马就要骂回去,被王景禹拦住。
王景禹往前走了两步,叫他清楚的听着:“刘户长,小子还想问问你。至和四年那年春天,你苦等多日不见牛二踪影,不得不再一次登门,见到我还好好活着的时候,是不是特意外啊?”
人墙后的刘满户脸色陡然变了,冷静了下来:“你什么意思?”
他神色在王景禹身上打量,不动声色的瞧了眼当下情形,已是在思量着撤走。
王景禹把他的神情看在眼里:“刘户长您还真是好记性,想记的就记得一清二楚,不想记的就忘个干干净净。今天双满村和东乡的乡亲都在,就让小子再帮您回忆回忆至和四年二月初七那天,您做了什么事。”
“至和四年二月初七那天上午,牛二当时还是个走村串户,靠着打野食和乞剩饭过活的流民。十里八乡都对他避之不及,刘满户您更是如此。可那天,你却突然将他请进了家,摆出了吃食酒水请牛二来吃,却原来是想要请这牛二去替你办一件事。那么,你当时要叫他办的是何事呢?”
刘满户听到这里,已有些急了,却丝毫拦不住对面少年继续往下叙说。
“您当时说,反正王老大这一家人眼看也要死绝了,早死还早超脱,还少了这饥荒病苦的受罪。”
“我们一家人都还活着呢,刘户长您就将我家那院子许给了牛二,还说等他办完了这事,就给他办下落户,还要给他租佃几亩地来种。是不是啊,刘户长?”
听到这,了解点王景禹家当初情形的人,都已经明白了。
这刘满户所说的,眼看就要死绝了的这家人,显然就是王家大郎那一家孤儿寡母。这么说,这刘满户竟然还起过,想要害他们性命的主意?
话已经说到这,刘满户也索性撂开了拦着他的人的手,豁了出去强撑着反问:“我听明白了。要是我没意会错,这是想把谋害人性命这样的罪名编排到我头上啊!”
“你若觉得是编排,咱们何不对簿公堂,看看我究竟有没有编排?”
王景禹微微冷笑着看他。
“你处心积虑,不择手段的要学那些的恶霸作派,想做那等踩在辛勤劳作之人的头顶,敲骨吸髓的‘人上之人’。那么今日,你大可好好看看,你所谓的人上之人,是个什么下场?”
“终有一日,你也会看到,被旁人视为下贱的每一份踏踏实实的付出,都会得到他应有的收获和尊重。”
刘满户嘴上硬撑,心中已然鼓声阵阵,观各人神色,他也意识到众人显然是已经信了王景禹的话。
王景禹对他的这一番质问,他根本就承受不住。
他也是几代为农,打小在这一方田地之中过活,他想让自己下贱吗?
从他懂得世情起,这个世道无时不在展示给他的,都是下等农户的任人宰割与卑微低贱。
他不过是不想再过这般的日子罢了!
李立田竟不知当初还有此事,哼了一声道:“刘满户,你多次趁孤儿寡母病弱难度之时,贱价图谋人家的地不说,竟然急不可耐的想要害了一家弱小的性命,都是这么多年的乡里乡亲,怎么能歹毒至此?现如今,你自己贪图私利,造了孽受了损失,还敢恃强再来欺负景禹一家?合该现在就把你扭送县衙,让知县大人来断断。不说让你那私下寄出去的地知县绝不会认,再也还要断你个十年大狱!”
同刘满户一起来到双满村的几个人,没想到竟然还有这些事在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