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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荒种田日常(2)

作者: 池佾 阅读记录

这一路走来,他见识了太多的生离死别。他以为自己已经麻木,不再畏惧死亡。可当得知临江县衙不让他们进城时,他又开始恐惧起来。

他熬不住了,他觉得自己快要死了。

他看见路上那些饿死的人,被丢在了荒郊野外,连张裹身的草席都没有。他怕,他怕他死后如那些人一般,葬不回祖地,成了孤魂野鬼。

少年的泪,滑过脸庞,落在了虞薇念心里,结成了冰锥,刺穿了她的心脏。

这是她从未感受过的痛。

“娘,咱们去东北吧!”虞微念捂着胸口,一字一句,字字坚定。

原本萎靡不振的妇人,听了虞薇念的话震惊不已,满脸的不可置信。

虞薇念知道自己的想法过于骇人,可如今她已别无他法。

“娘,守城的军爷说,在我们之前便有两拨流民来过这里。也正因如此,这一路上的城镇皆不愿收留我等。若是我们依旧一路往前,只怕终有一日会饿死在路上。”

虞薇念的声音并不大,然此地流民众多,又都聚集在一起,她的一番话语,倒叫边上的一群人听了个清清楚楚。

听闻“饿死”二字,众人无不悲痛叹息。

可那又如何?他们能做的,也只有等死罢了。

还未伤感完,就听那女子异常坚定的重复着:“娘,咱们去东北吧!”

众人原本以为小娘子是饿狠了,气不过才怨天尤人几句,哪成想她竟真有如此骇人的想法。

东北?东北那是什么地方!

有人没忍住嗤笑一声。心想到底是个妇道人家,头发长见识短。

也有人在心里骂起了老天,骂老天爷不长眼,生生将人逼到这般境地,逼得那小娘子脑子都不甚清明,说起了胡话。

“东北?丫头,你可知道东北处那是什么地方?”一旁的老者吃力得抬眼,苦笑着摇了摇头。

不等女子回答,人群中便有人抢答到:“东北之地苦寒,天下所无!”

“咳,咳咳!”

那人猛的咳了几声,接着又说道:“听闻东北之地八月落雪,九月河流尽冻。雪落地即成冰,皑皑白雪一望千里。且,东北方自古是流放重犯之地,去那等地界,与寻死何异?”

那人以为小娘子听了此番解释,定会打消去东北的念头。岂料她非但不听劝,反而辩道:“感谢各位的好言相劝,只是如今大梁国库空虚,受灾之地多达三府十六县。”

“而我们离阳地理位置偏远,等我们逃荒出来,沿途的城镇早已接受了别地的流民,再无我们的容身之所。倘若我们继续上京抑或是去江南,等着我们的不过是死路一条。”

腹中饥饿,只是站着都有些费力气。虞薇念捂着肚子坐下,继续道:“东北之地虽

是苦寒,可那里土地辽阔物产又丰富,若我们去了,只要勤快些定会有活路,既是如此,不如去东北之地闯一闯!”

“你又怎知道,那地辽阔,物产丰富?难道你去过不成?”

似乎忆起了什么,虞薇念的眸子暗了暗。

过了好半晌,才沉声道:“我夫家是离阳城的沈家,经营着数家商铺,有着自己的商队,常年走南闯北。我那夫家的二叔就曾去过东北。回来曾与我们说起,东北之地辽阔无边,且物产丰饶。”

有同是离阳县城的,听到沈家时不免朝那女子看去。

“小娘子,你可是姓虞?”

“正是!小女虞薇念。”

此地流民多是离阳境内之人,只少数人是逃荒途中融入进来的。因此一听经商的沈家和姻亲虞家,便知道了是谁。

有人讥笑道:“呵,我当作是谁竟敢如此大言不惭,原来沈家那个克夫的小寡妇。刚嫁到沈家还未来得及洞房,那沈三公子就猝死在酒桌上一命呜呼。大家伙儿说说,这得是多硬的命?”

“就是,刚刚进门就克死了男人,如今竟然还要拾掇她老婆婆跟她去东北。咋滴,想把沈家的都克死不成?”

明明都已饿的头昏眼花,没有半点子力气。可一涉及到别儿个的家长里短,管它是好事还是坏事,糟不糟心,这些碎嘴子就跟打了鸡血似的对其评头论足,指责谩骂。

见阿姐被羞辱,虞乔北愤而挺身要与人争论,却被虞薇念拉住,摇了摇头:“嘴长在别儿个身上,爱咋说咋说。他们就是说破了天,我也不会少一块肉。与其白费力气与他们争论,不如好好休息攒了体力,好去东北。”

“阿姐真要去东北?”

“阿念,你……?”

问话的另一人,正是原主的老婆婆,也是曾经离阳富商沈家的主母,李氏。

说起原主,虞薇念不免唏嘘。

原主与她倒是有缘,竟是同名同姓。

再说原主,她本是离阳县松阳书院的山长之女,算得上是名门闺秀。奈何十三岁那年家中突然遭难,原主痛失双亲,与幼弟相依为命。

好在受过虞父帮助的沈家,惦记着虞父恩情,时不时的会送些财物吃食予姐弟二人,后来更是将原主娶进沈家做儿媳。

若不是新婚之日沈三公子过量饮酒,突然猝死。若不是离阳突发洪灾,淹没了家园,或许原主虞薇念会有一份不错的生活。

可这世上,从来就没有如果一说。

上天似乎有意针对她,少时夺了她的双亲。及笄后,又在大婚当日夺走了她丈夫的性命,使她年纪轻轻便守了望门寡。

唯一庆幸得是,沈家不是那顽固不灵的守旧之人。

沈三患有胸庳,沈家人是知晓的。但他们不知,只多喝了几杯酒便能要了他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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