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鱼抱紧大腿(88)
声音有些小,语气也轻飘飘的,像是说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
裴叙看不到她的脸,也不知道她是什么表情,听到这句话,紧了紧牙关,再也无法克制。
“你用什么说清楚了?”他声音变得很冷,“是你那份净身出户的离婚协议书?还是那张只写了一段话的便利贴?”
蕴宁从来没有听过裴叙这样说话,都可以称得上是咄咄逼人。
她为自己察觉到的话里的质问而愣神。
可是,蕴宁想,她也不知道还可以说些什么了。
裴叙是那么聪明的人,再多说一点,她那不自量力的喜欢就要露馅了。
在没有结果的情况下,蕴宁希望裴叙永远也不知道她的喜欢。
裴叙的耐心在蕴宁的沉默里消失殆尽,连续多日的焦躁也在此刻达到顶峰,裴叙声音沉下去,脸色也难看的吓人,用一种从来没对蕴宁用过的命令语气:“说话。”
蕴宁一愣,不自觉地咬上自己的下唇,却始终不肯抬头去看他,“……你想让我说什么。”
没有必要再见面了,没有必要再说其他的了。
蕴宁的话里透出这样的意思,像是对他的质问不耐的敷衍。
这不是裴叙要的答案。
早在蕴宁离开的第三天,周泽就已经查到了她的行踪。
他将蕴宁的住址信息告知了裴叙,附带了几张远处拍摄的照片。
蕴宁住在了这样一个僻静的小镇里,那几张照片裴叙看了很久,在周泽询问他是否要立即前往这座小镇的时候,裴叙拒绝了。
他只是交代周泽继续让人好好盯着。
他想,他可以给蕴宁一些时间,在知道蕴宁无法真正离开他的条件下,他可以给蕴宁一些时间。
他可以等。
他等了二十天,首城气温没有回升,作战中心召开了三次例行会议,基因研究的工程进展缓慢,营养剂还是具有高营养意义的索然无味的液体,夜里坐在作战中心的办公室,偶尔还是能听到来往的车辆声。
就像是什么都没变。
明明这样的人生裴叙过了很多年,可现在这二十天却成为了裴叙的极限。
那份离婚协议书放进了碎纸机里,他没有再看一眼。
便利贴被他撕坏,又在第二天被他粘好收起。
他每天会收到一份关于蕴宁的汇报,里面附带着几张照片。
每一张他都会看很久。
裴叙又开始宿在作战中心,明明从前也常常这样,可他却无法安眠。
在第二十天的时候,蕴宁还是没有回来。
于是裴叙来找她。
裴叙在一开始收到周泽关于这个地址的信息时,看到过这栋房子在蕴宁入住前的样子。
蕴宁搬进来后,将这住处布置得很好。
不大的院子里种了很多不知品种的花草,角落里很多翠翠的玩具,二楼的阳台上放了很多盆绿植,白色的躺椅顶上被她挂上了好几个可爱的吊坠。
是一个比荣锦温馨很多的住处。
到处都显得惬意又生机勃勃,裴叙也不难推断出她打算在这里久居的意图。
想到这点,裴叙无法忍耐,他伸手捏住蕴宁的下巴,再次迫使她抬脸。
然后他看到了蕴宁的神情。
眼下泛着红,眼眶里藏着要掉不掉的泪,却倔强地没有掉下,下唇也被她自己咬得泛白。
像受了多大的委屈。
裴叙一怔。
周身的焦躁戾气此刻尽数消退,只剩下无奈与妥协。
裴叙沉默,恢复了往常的平静样子。
蕴宁知道被他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心里更加难堪,越是拼命想忍,眼泪在眼眶中就聚集得越快。
蕴宁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在委屈。
裴叙还想从她这里听到什么,她不明白,她怀疑自己是不是不够聪明,可分明裴叙也没有把话说得很清楚。
她想,明明喜欢得不到回应的是她,裴叙为什么要对她发火。
在眼泪绷不住掉下的一瞬,裴叙开口了,“哭什么?”
蕴宁的眼泪因为这句话掉得更凶了。
她又意识到,裴叙原来之前真的没有在她面前发过火。
哪怕是刚见到面她还在害怕他时,裴叙都没有这样凶过她。
可是现在又是为什么要凶她啊,她已经可怜得只剩下一只小猫了。
“程双双。”裴叙很快又开口了,换上了从前与她说话的语气:“这个问题很难回答么?”
刚刚对蕴宁说那威胁的话,更像是一句请求。
威胁她不要再跑,也是请求她不要再离开。
他不知道自己还算不算理智。
如果足够不理智,他在知道蕴宁的行踪时就会用尽一切手段把她带回来。
如果足够理智,他就不会对蕴宁用那样的语气说话,让她觉得委屈。
明明已经是有把握的事了,可从看到那份离婚协议书起,他那名为理智的围栏就出现了缺口。
裴叙又想,明明不告而别地是她,把他扔下的是她。
在首城下第一场雪之前,说以后会陪他过冬天的是她。
可他还是伸手,去擦蕴宁脸上的泪。
为了能看得更清楚,他又打开了身后的灯。
不知道是这一举动还是感知到主人的情绪,翠翠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了楼梯旁,用一种很谨慎地眼神看着裴叙,是十足的敌意姿态。
好像已经忘了裴叙才是救下它的人。
开了灯,裴叙才看到蕴宁哭得鼻尖都泛了红。
像是受了多大的委屈一样。
裴叙便没有了什么办法。
他沉默地擦着蕴宁脸上的泪,在察觉到对方因为感觉到不好意思想要躲开时,裴叙并没有让她如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