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栢年听了,只好不再多言。不过想到日后自己并不是真的独居,还有老友相伴,他的心情又好了许多,觉得好象回到了长安时的生活一般,日子似乎也不难熬了。
谢文载便道:“此事我会跟陶南山跟进下去。倘若陆家当真罪有应得,该怎么罚就怎么罚,我不会替他们求情。但陆家总有不知情的无辜者,这些人总能保得一条性命在的。倘若当中还有你的嫡亲骨肉,我便不会让那些罪有应得之人牵连到他们身上。你的儿孙子侄中有不孝之人,你不理会也就罢了,但小辈当中应该还有不知事的孩童,挑一两个聪慧的,留在身边教导,你日后也能得享天伦之乐,不是好事么?”
陆栢年犹豫了一下,还是摇了头:“算了。若真有好孩子,还是让他们留在亲生父母身边吧。我于他们而言,只是家人从未提起过的陌生人,何苦让他们受远离亲人之苦?若是想教学生,外头有的是好孩子。我也不指望有儿孙养老,我有你们这些好朋友,有宝顺、嘉树、吴珂、天佑他们这批乖巧的学生,也就足够了。”
谢文载知道他心中还是有顾虑,生怕陆家的事会牵连到好友们身上,也不再多劝。陆家的案子还未有定论呢,说什么都太早了,还是等结果出来了再说。
他只提了个建议:“咱们几个老头子在京城也不知道要做什么。若你们都无意起复,不如都考虑教几个学生吧?租宅子的时候,是不是该找个宽敞些的地方?就象在长安时那样,你我三人住在一处,腾出几间屋子来教书,也省得无所事事,空度光阴?”
第933章 越搞越大
“搬出去?!”海棠惊愕地看着祖父海西崖,没想到会听到这么一个消息。
谢文载、陆栢年与曹耕云三位长辈居然想搬出海家?倘若是象在长安时那样,在海家边上租一个宅子居住,平日里仍旧常来常往,也就罢了,可照海西崖的说法,三位长辈是打算寻一个地方开学堂,收一批学生教导,而不是带着少数几个学生读书,那就是另立门户了。他们这是打算将教书作为回京后的事业,不打算再回朝任官,也不想再依附海家而居了吗?
马氏在旁忍不住道:“他们三个老头子也想得太简单了!他们离京三十多年了,这三十多年里不是做流放犯听从上头安排做事,就是跟着额们家过活,哪怕是在长安时另租了宅子,平日里衣食住行也依旧是额们家帮着操持的,哪里有那么容易另立门户?他们仨都是读书人,平日里啥事都不管,没个媳妇孩子照顾,光靠王德发一家,能把日子过好么?再说了,老曹不是要回家跟儿孙一道过活么?咋的又想要跟谢表弟、老曹他们一块儿办学了?”
海西崖苦笑道:“老曹心里知道,家中儿孙如今孝顺他,不见得是真心,只是日子实在难熬,眼见着他回来了,能给儿孙做个依靠,才巴上来殷勤讨好一番。想要儿孙们的真心孝敬,也是在他们处境改善,日子过好之后,他们才有可能感激他这个长辈的恩情了。这还得他的儿孙们不是白眼狼才行。
“他其实也心软了,儿子们虽可恶,但孙子孙女却是无辜的。他便到处给老朋友们写信,托人打听消息,要给儿子们谋一个好前程,只是能力有限,只能把儿子们送到京外去。若是他的儿孙们要出京,他与其独自留在京中的老宅过活,还不如跟谢表弟、老陆一块儿结伴养老的好。相依为命几十年,他们都习惯了,忽然分开,还挺别扭的。”
马氏听得皱眉:“曹家的儿子们也是可恶。当初是他们先跟亲爹断亲的,不孝得很!如今有求于老曹了,巴巴儿地把人请回去,装作孝顺模样,竟然还敢不用真心?!就算他们不是真心,难道就不能把戏演得真一些,别叫老曹看出来?
“老曹一把年纪了,吃了几十年的苦,本来都不指望能享天伦之乐了,家里小兔崽子主动找上门,哄得他心花怒放,以为真的能一家和乐,却遭了当头一盆冷水,心里还不知道多难受咧。他竟还要替儿孙们筹谋前程!上哪儿找比他更厚道慈爱的长辈去?倘若曹家人当真过桥抽板,得了前程就把老爹独自抛下,那就太不做人了!额必得将他们做的好事宣扬得人尽皆知,叫他们尝尝得了前程又忽然失去是啥滋味!”
海西崖叹道:“这又何必呢?曹家儿子们是可恶些,可孙辈们是真的做不了主,只能听从父命行事。老曹也是心疼孙子,盼着他们能过得更好,才去托关系打点的。你若坏了他儿子的前程,他还不是得另想法子去帮孙子?那也太折腾了些。”
马氏哑然,闷了一会儿才说:“难不成真叫曹家人得了便宜去?他们好歹要出几个人来照顾老曹吧?既然要装孝子贤孙,那就把这场戏演下去呀!”
海棠在旁安抚她道:“阿奶别生气了。其实曹爷爷无论是跟着我们过活,还是与表叔公、陆爷爷一道办学,都比跟儿孙们住在一起更自在。我听王小庆说,曹家生活拮据,还要当了媳妇的嫁妆,才能挤出银子来买人侍候曹爷爷,为曹爷爷准备略丰盛些的日常三餐,衣裳都要自家女眷做,侍候的人手也多有不足。曹爷爷在家里,还不如在咱们家过得富裕,何必让他老人家回去吃苦呢?
“况且曹家儿孙要去外地谋前程,若是曹爷爷跟过去,便要与朋友分开,重新适应陌生的地方和人事;若是曹爷爷不跟着走,让曹家留几个人在京中侍奉他,人家思念家人时,说不定还要怨曹爷爷害他们受分离之苦,这又是何必?有些事真的没必要勉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