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氏便绘声绘色地说了一个“儿子为真爱抗婚,父母被气病后无奈接受”的故事。
这老阚家的独生儿子名叫金宝,从小受宠,素来是要星星不给月亮的。附近的邻居们都觉得阚家夫妻太过宠孩子了,可当事人并不觉得有问题。
阚金宝从前倒没什么毛病,从小也是苦练骑射,长大便补了甘州卫的缺,看着也是个有出息的模样。他父母见状更欢喜,便打算给他说一门好亲。可不等父母千挑万选出合心意的儿媳,阚金宝就跟街上酒馆里的卖酒女看对了眼,死活非要娶她不可。阚家父母如何乐意?被气得双双病倒,终究还是拗不过宝贝儿子,不情不愿地给他办了喜事。
这儿媳妇进门后,大概是怨恨公婆之前嫌弃自己,明里暗里给他们气受。阚金宝常年在外练兵,也不知是真不知情还是假不知情,反正没有半点反应。没两年,阚家父母就先后病逝了,阚家便彻底成了阚金宝夫妻的一言堂。据说家里的仆从管家在短短一年里就纷纷自请离去,如今新雇的都是阚金宝之妻自己找的人。
老邻居们都觉得他们不象话。可阚金宝对他们不象小时候恭敬了,他老婆更是不理人,他们又能如何?
陕西都司如今要从各地卫所抽调人手去长安学种新粮,阚金宝也不知听他老婆说了些什么,竟主动弃了好好的军职,自请调到长安去了,怕不是他老婆心慕长安繁华,才吹了枕边风。
海礁吃饱喝足,本来正有一句没一句地听着祖母闲谈,听到这里,忽地顿住了。
第103章 找到人了
海礁坐直了身体,原本有些涣散的注意力也重新集中起来了。
他觉得自家祖母闲谈中提及的这对夫妻……听起来有些耳熟。这么巧,他们也是前不久才搬离了甘州城的,男主人也是百户,娶了个听起来不大安分贤良的媳妇。更巧的是……阚家位于后街东头,而他下午出门去寻找的那个杀妻百户,不正是住在后街街口一带么?那正好是在东边!
海礁瞧了妹妹一眼。海棠看起来似乎根本没反应过来似的,还兴致勃勃地跟着祖母吃瓜:“阿奶,这个阚金宝要去长安学种新粮?那不是要跟爷爷打交道吗?咱们到了长安,是不是会见到他们夫妻呀?”
“见是一定会见到的!”马氏叹气,“他小时候可不是这个样子,咋就长成这样了?为了个女子气坏父母,如今又丢下世袭的百户和偌大家业去长安。长安虽好,可又不能长留,他去了做甚?!他身上又不是没有差使……等他回来,可就未必有好缺等着他了!”
海西崖安抚妻子道:“咱们不过是旧邻居罢了,何必为他操心?他自己选了这条路,将来结果是好是坏,都得自己受着。况且,他既然是学种新粮去的,等他回了甘州,自然有差使可干,不至于投置闲散。娘子不必担心。”
“哪个要担心他?”马氏撇嘴,“额只替他爹娘抱屈!从小当他是宝贝疙瘩,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宠得他不知天高地厚,长大了连孝顺都做不到,为了个女子气亲爹娘,祖传的家业也说抛就抛……他那媳妇到底是甚样绝色的美人,能迷得他这般不做人?!”
海西崖根本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到了长安就知道了。你若想跟他家来往,那就见一见,说他两句,好歹也是看着他长大的老街坊、老邻居。你若不想搭理他们,也不必打什么交道,只管交给我就是。我们只与阚金宝论公不论私。将来他回了甘州,倘若真个没了差使,大不了咱们帮着说几句情,叫他有个着落,便对得起与老阚夫妻俩的交情了。”
马氏叹道:“他老子娘为人还是不错的。宝顺他娘生产时有些凶险,虽说压根儿就没用上阚娘子送来的参,可这份心意难得。甘州城里有几户人家能拿得出人参?额们两家那时又没多大交情,人家愿意送参片来,额们就该感激!”
想到曾经的邻里交情,马氏实在不忍心见阚金宝被他那个不省心的媳妇毁了一辈子。虽说阚金宝可能根本没把他们这些老邻居放在心上,但以后到了长安,若有机会,马氏还是想劝一劝那孩子的。尽管他父母都已去世,想尽孝也没机会了,可家业与世袭的军职,他不能不放在心上。那关系到他的前途,还有他儿孙们的前途,他可不能由得他媳妇胡乱摆布。
见妻子坚持,海西崖便不再多劝了,回头见了心腹崔叔,倒是吩咐他们夫妻到从前的老邻居家里多打听打听,看能打听到多少阚金宝夫妻的消息来,以备参考。阚金宝之妻的行事脾性,最好也想办法打听一下。阚金宝若是个耳根子软,万事听老婆摆布的,与他打交道之前,就不能不先了解一下他老婆的为人。否则,马氏好不容易说服他改了主意,回头他见了他老婆,又被忽悠瘸了,那岂不是白费了马氏劝说的功夫?
海棠凑到祖母身边,给她出各种主意,将来到长安后见了面,要如何劝说阚金宝。只是她出的主意多不靠谱,马氏听了几句,便不耐烦地把她撵出来了。
海棠笑着拉住哥哥海礁一块儿跑出了屋子,又跟他回了房,便压低声音道:“哥哥,这就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了。本来还以为没了线索,没想到阿奶就替咱们找到了关键的线索。”
海礁有些惊讶:“你也听出来了?我见你一副傻里傻气的模样,还当你没猜到呢!”没想到妹妹竟比他还沉得住气!
海棠白了他一眼:“埋汰谁呢?谁傻里傻气了?!我又不可能认识阚家人,难道还能让爷爷和阿奶看出异样来吗?幸好爷爷方才注意力都在阿奶身上,否则哥哥表现得这么明显,早就露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