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长安怔了怔,便看到好友回身招手,随即便有个陌生的男子从王家门里探出头来,左右望望,确定周围无人,方才走了过来,迅速闪身进入海家大门。
这人也是武官打扮,手里提着一个大包袱。
他向海长安行了个礼:“某是奉顾将军之命,前来给海大叔送东西的。不知海大叔可在家?”
海长安一脸茫然,海棠却迅速猜到了对方的身份。
他是替肃州卫的周三将军与顾将军等人,给海长安送账簿来的吧?
他既然是来海家的,为什么要跑王家去?为什么要让王成复来敲海家的门,确定周围无人才进门?方才那个在海家门前徘徊不去的男子,是否跟他有关系?
海棠心中隐隐有些猜测,也不多说什么,只道:“爷爷在家,我这就去喊他。”
她跑回了三进院,正好爷爷海西崖在训斥海礁:“你只顾着自己伤心,就嚷嚷着要走,怎么不替家里其他人想想?!你弟弟的病还没好呢,如何能远行?你就不怕他在路上病情加重?!你阿奶也记挂着你爹娘,你就不能让她在这宅子里多住几日,留个念想?!你也大了,不能再象小时候那样任性胡闹,赶紧给我出去!”
海礁有些狼狈地掀起帘子走了出来,抹了一把脸,眼圈红红的,似乎哭过了。
海棠见状,便进屋把前院来客人的事告诉了海西崖,海西崖听说是顾将军派来的人,神色顿时变得严肃起来,顾不上教训孙子,匆匆往外走去。
到二进院时,刚得了消息的谢文载表叔公也加入了他的行列,两人并肩往前院走。
海棠目送两位长辈离开,回头冲海礁招了招手:“哥哥,你过来。”示意他随自己进东厢房。
东厢曾是他们父母的住所,他们小时候都曾在这里住过,自然颇为熟悉。
海棠拉着哥哥进屋,反手把门关上了,便将他拉到屋里远离窗户的地方,压低声音问:“你为什么非要劝爷爷早些离开肃州城?”
海礁抿了抿唇,没说话。
海棠又问:“是不是跟你先前说……肃州城会被敌军攻破有关?”
海礁全身一震,惊愕地抬头向小妹望过来。
第12章 动摇(已修)
海礁看着海棠认真望着自己的眼神,脑海中一片空白。
为什么?为什么小妹会知道这件事?!
海棠没有卖关子,时间紧迫,胡人大军不知几时攻城,孙永禄的手下似乎已查到了海家门上,现在再装天真无知,拐弯抹角地跟哥哥打探情报,效率太低了。她没有这么多闲功夫,索性直接跟他挑明:“那晚我刚闭眼,你就忽然惊醒了,表情看起来好可怕。我担心你是被什么妖魔鬼怪附了身,吓得只敢装睡。后来你还挑着灯笼凑近了看我,又抱着我哭什么的,我才觉得,你应该还是我哥哥……”
海礁用力抹了一把脸,脑子里仍有些转不过弯来。他心中无比的懊恼,昨日自己刚重生的时候,怎么就那么粗心?竟然没发现小妹在装睡?!若是重生前,就凭他给锦衣卫做了十几年暗探还能好好活下来的本事,哪个装睡的人能瞒得过他?!
海棠继续说:“我起初以为你是做了什么噩梦,梦到我死了。可后来看你说话行事,不象只是梦见了什么的样子。你自己也说,你是重新活过来了,还回到了从前。虽然听起来很荒唐,但你是我亲哥哥,我没理由不相信你。”
海礁渐渐冷静下来。虽然这不是他所期待的场面,但知道他秘密的是亲妹妹,倒也不算太糟糕。也就是小妹这样的孩子,才会相信如此荒唐的事吧?换作祖父祖母,恐怕只会觉得他是在说梦话。
他深吸了一口气,企图再挣扎一下:“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做梦梦见了什么?”
“人做梦,只能梦见自己见过的东西和人。”海棠道,“那个姓孙的商人你都没见过,怎么可能在梦里看到他?”
海礁一怔:“姓孙的商人?谁?”
“就是昨儿咱们家进城的时候,缠着爷爷说话的那个笑眯眯的商人呀。”海棠歪着脑袋说,“那应该就是谢表叔公怀疑是奸细的人了吧?据说这人很得孙永禄的信任,就是他在孙永禄面前告状,说我们这一批瓜州移民里有胡人奸细,孙永禄才会堵在城门口,害得我们家几天都进不了城的。”
“什么?”海礁有些懵,“表叔公认为那人是奸细?他是怎么看出来的?!”
这说来就话长了。海棠把昨晚上偷听到的谢文载与曹、陆二老的对话告诉了兄长:“我觉得表叔公说得很有道理呀,这个姓孙的商人确实很可疑。昨儿进城的时候,我看到他缠着爷爷说话,刘伯伯赶走了原本负责入城登记的士兵,那士兵转头就去找他,就猜到他一定就是那个得孙永禄宠信的商人了。哥哥你当时看到这个人,脸色都变了。我想爷爷都不认得的人,哥哥你怎会认得?但要是你已经活过一辈子,知道他往后干过什么坏事,认得他也就不出奇了。”
她凑近兄长,压低声音:“这个人是不是奸细?你说肃州城破了……是不是这个人害的?”
海礁万万没想到,谢家表叔公已经先一步发现了这个奸细的真面目,可是……他上辈子为什么没有告诉边军?为什么还是任由这个人引来胡人大军,攻破了肃州城?
他觉得心里又憋闷又难受,想要问个为什么,偏偏此时又没人能回答他。除了沉默不语,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反应才好。
海棠见海礁没有接话,心里倒也不觉得失望。古代少年乍然遭遇重生这种奇事,本就不可能那么快冷静下来,更何况现在还被亲人当面拆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