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看来这少年对袍子里有两个夹层心知肚明,很清楚里面都藏了什么东西。瞧他这表情变化,左侧腋下的夹层里藏的东西,似乎比袖口处那封信更重要?
海棠心中对腋下夹层里藏的物件生出了几分好奇,手指却迅速勾住袖口,捏着袖沿反手一翻,露出了夹层里密信的边沿:“喏,就是这个。你不知道吗?”
金嘉树很想说不知道,但信已暴露,现在再说谎似乎已经没有了意义。万一真的惹恼了海家兄妹,让他们把袍子抢走,就有可能连另一个秘密也没法保住了。
他只能低声道:“这是金举人藏的信,不能让人看见的!”
海礁一哂:“我妹妹看到上头的蜡封印有‘周’字了,这是周家人写给周家人的信吧?金举人此行可是充作信使?周家就在长安城,离这儿不远就是周家的庄子,而我们所住的别庄,其实也是周家女眷的陪嫁产业。既然我们看到信了,就不能当作没看见。我这就去请爷爷派人,给周家送信。你现在要养伤,不方便行动,还是把信交给我吧?”
金嘉树咬了咬唇,还想要继续挣扎:“不行!我……我不能将信交给其他人。等我养好了伤,会把信亲手交到收信人手中。”
海棠歪了歪脑袋:“是谁呀?你告诉我们名字,我们替你把人请过来,你当面转交信件,也省得耽误时间了。”
金嘉树紧紧咬着唇,不敢再多说什么。他觉得自己今日可能在劫难逃了。海家兄妹竟如此难缠,根本不为他的谎言所动。他要如何保住自己的秘密?!
就在这时,谢文载的声音忽然从门外传来:“你们在做什么?!”听这语气,表叔公似乎有些生气。
海棠暗叫一声不妙,怎么就没听到有人靠近呢?
她连忙站起身,与哥哥海礁一起,低头束手退立一旁。海礁则试着为自己与妹妹辩解:“我与小妹正跟金……跟嘉树小哥说话呢。他说起昨儿的事,就忍不住伤心。”
金嘉树抿着嘴,没有揭穿海礁。他不可能让更多的人知道方才发生的事了。
谢文载看了他一眼,又看向海礁与海棠,冷哼一声:“我就看到你们欺负人了,还不赶紧出去?!伤者需要休养,不许你们再来打扰人家!”
海礁与海棠暗叫一声可惜,只能等回头再找机会跟表叔公解释了。反正方才折腾了一回,回头金嘉树不可能再在他们面前装模作样。
看着海礁海棠兄妹俩离开的背影,谢文载收回了视线,看向金嘉树:“孩子,方才庄通判命人将散落在现场的一些财物送过来了,我看过之后,有一事不解。”
他从袖中掏出了一个金锭,反手露出金锭底部的刻印:“为何金举人的金锭,会是内府出品?”
第128章 金锭
金嘉树怔了怔,看了看那金锭底部的刻印,又抬头看向谢文载那张温和却严肃的脸,脑子里还有些懵。
他从父亲金举人处看过这箱金锭,但没有将金锭拿出来把玩过,并不知道金锭的底部刻着什么,更不知道这刻印的意思。
他知道这箱金锭的来历,却从来不知道,它还有可能会暴露他们父子的秘密!
金嘉树懵然不语,谢文载观察着他脸上的表情,索性把话说得更清楚些:“内府每年都会铸造金银锭与金银器物,若是在京城,市面上偶尔也会见到内府造的金锭,那都是从高门大户、皇亲国戚手中流出来的。可是这种金锭……”他顿了一顿,“通常是皇帝赏赐给臣下用的。获得赐金的人家,就算要拿出去使,也不会把整箱的金锭都转手于人,那未免有些不大恭敬。”
这么一整箱的金锭,整整二千两,绝对不是寻常臣子能得到的赏赐。一般宗室王府、皇亲国戚、权臣高官,每次能得到五百两的赐金赐银,就已经十分体面了,能上千金,便是圣眷极隆的御前红人!
当年谢文载的座师吴文安公贵为六部尚书,还是国丈,在与德光皇帝这个女婿关系最好的时期,也只得过五百两的赐金罢了。
孙阁老刚入阁不久,正逢孙贵妃圣宠最盛之时,连皇后都要退避三尺,那时他也不过是得了千金的赏赐,就已经有人认为皇帝对他过于偏爱,引起无数非议。
金举人何德何能,可以一次性获得二千金的赏赐?
这还不是多次赏金叠加的数量。那箱子在不起眼的位置刻有内府印记,就是跟金锭一块儿赐下来的配套物品,可见这一笔赐金就达到了满满一箱的二千两。什么人能一次性获得皇帝这么丰厚的赏金呀?皇帝赏的是金举人吗?还是得赏的另有其人,那人却把赏金连带箱子都转送给了金举人?
又或者说……金举人并不是这箱金子的主人,只是负责传递的信使?
可他若不是金子的主人,金家二房又凭什么因为他带走了金子,而对他怨恨到了与杀手勾结,害他全家性命的地步呢?
谢文载给金嘉树说清楚了这箱金锭所代表的意义,看着少年惨白的面色,虽然心中有几分不忍,他还是提出了警告:“你最好还是说实话吧。能得御赐金锭的人,不可能不明不白死在长安府。庄通判认不出这箱金锭的来历也就罢了,长安府里还有本朝贵戚,很快就有人发现的,到时候必定会将此事上报,向京中询问这箱赐金的主人身份。一旦惊动了京中,迟早会有人来接手此案。若到时候长安府还查不出有用的线索,必定会受责罚。而京城来人接手查案,也不会再对你手下留情,任由你闭口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