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没有发现,附近不远的小屋内,还有个马昌年媳妇蹲坐在茶炉边,将窗外院子里发生的事从头看到了尾。窗台挡住了她的身形,屋里光线又昏暗,管家根本不知道自己暴露了呢。
彩罗听完马昌年媳妇的话,立时把她拉进了正院,让她在周马氏与周怡君、海棠面前重新复述了一遍自己的见闻。
周马氏听完后不由大怒:“岂有此理!他可是老爷最信任的心腹,怎能背叛老爷?!”
周怡君也是一脸的意外:“管家不是从祖父少年时起,就一直陪在他身边了么?少年时做书僮,长大了做长随,如今又成了祖父的管家。祖父如此信任他、看重他,他为何要替老夫人卖命?老夫人还能让他做管家不成?!”
海棠有个猜测:“兴许他本就是马老夫人安排到姨祖父身边的耳目,只是姨祖父不知道。从前姨祖父与马老夫人关系融洽,身边的心腹是什么出身,都无关紧要。可如今家里的人都清楚,姨祖父已经跟马老夫人翻脸了,又要求身边的人对自己绝对忠心。管家就算身份提升,手握大权,也担心马老夫人会说出他的真实身份吧?那样他很可能会被撤换掉,几十年的辛苦就都白费了。”
周马氏不以为然:“他与老爷是几十年的主仆情份了,就算他从前是老夫人安排到老爷身边当差的,只要他对老爷忠心耿耿,谁还会挑剔他的出身?老夫人管着全家人事,哪个仆从不是她老人家安排的?老爷只是需要忠心的人手做事,却不是糊涂人,怎会为了这种小事撤换多年的心腹?他这是不信老爷,也不了解老爷的为人,几十年的老仆做出这种事来,比新提拔起来的人还要可恶百倍!”
周怡君道:“就算曾经有苦衷,今儿这事,他也犯不着去告密。祖父又不是要对老夫人做什么不好的事,只是将张平贵这个逃犯捆了而已。老夫人本不知情,管家只当不知道就行了。他明明没功夫去通风报信,还要找别人捎话,上赶着出卖祖父……这人不能留了!祖母,您一定要把这件事告诉祖父,千万别心软!”
“额对个内鬼有啥好心软的?!”周马氏重重哼了一声,“以往额都不知道,他竟然也是西院安排的人。从前好几回,额私下求老爷,帮帮额大哥和侄儿,老爷都没说不行,第二日老夫人就知道了,叫额过去骂一顿,说周家从来没有为姻亲走过后门的……定然是这老鬼泄的密!”
先前他们还不知道张平贵真实身份的时候,马老夫人倒是特特将人留在家里住了好些天,又说要替人家打点关系,谋个好缺……那时候她倒是不说,周家没有这个规矩了。她儿子的旧部之子,倒比她这个继儿媳的亲兄弟、亲侄子都要亲近尊贵呢!
周马氏一想到自己曾经受过的委屈,就忿恨不已。既然抓到了管家的把柄,她当然不能轻易放过。周世功身边已经没有比管家资历更深还有管家经验的心腹了。等他被撤换,她正好将自己看好的人选推上去,真正拿到管家大权。至少,她能确定自己的人绝对不会是西院的内奸!
门外传来一阵骚动,随即海棠等人便听到了熟悉的男子说话声。
周世功与海礁从镇国公府回来了。
第209章 怒火中烧
周世功从妻子周马氏处得知自己一向信任的心腹新任管家,居然也是继母马老夫人安插的耳目时,原本因为顺利将烫手山芋推出去而生出的轻松愉快心情瞬间消失无踪了,代之以从身体深处涌上头的怒火。
他整个脑袋都在涨红,仿佛是被火烧着了一样,双手紧紧握住圈椅两旁的扶手,令人担心他下一秒就会把扶手给掰断了。
周马氏胆战心惊地看着丈夫,又是害怕,又是心疼:“老爷,您消消气……兴许是额弄错了,您再找管家问一问实情,额也将那仆妇叫来问个清楚……”
周世功深吸了三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哪怕他头脸的红色并未消去多少,但起码已经可以正常对海礁与海棠兄妹俩说话了:“今日幸好有你们兄妹在,棠姐儿帮了你姨奶奶不少忙,礁哥儿陪我押送犯人,也辛苦了。方才在国公爷面前,多亏有礁哥儿在,否则我正在惊怒之中,很多事都说不清楚。万一误导了国公爷他们,耽误了审问犯人,那便是我的罪过了。”
“您言重了,这些都是晚辈与妹妹应该做的。”海礁小心地应付着周世功的话,他当然能看出,周家三房如今急需处理家务事,他们兄妹不方便继续在这里待下去,“时候不早了,若您与姨奶奶没有别的事要吩咐,晚辈与妹妹这便告辞了。”
“先别忙着走,暂且略等一等。”周世功还不想放人,他指了指马昌年媳妇,“你再把早前在前院时看到的事,详细再说一遍,不要漏过任何一个细节。”
马昌年媳妇看了海棠一眼,见她点头,便依言将自己先前说过的话又复述了一遍。这一回,她还添上了些细节,说得更仔细更真切了。
周世功将她说的内容与自己的记忆做了对比,不得不承认这仆妇说的确实是真话。他当时身处其中,满心想的都是要尽快带人回正院处理张平贵,好将人万无一失地送到镇国公府去,压根儿就没留意到管家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他没想到,管家将车停在前院,不是在等自己,而是因为刚刚与传话的仆妇碰过面。但凡他当时带着护院们早一步出来,都能瞧见管家与那仆妇私下交谈的情形了。他必定会立刻起疑心,让人将那仆妇拦截下来,又怎会让她有机会去继母院中通风报信?更别说是被管家蒙骗至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