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把这一条条都列出来给兄长听，最后再添一句：“若哥哥担心那位救了你的恩人庄小姐，如今庄爷爷安好无恙，吴门故生在朝中的势力也越来越大了，想来庄小姐的舅家胆子再大，也不敢再算计她了吧？要么你想法子去劝劝庄爷爷，让他把孙女接到长安来住？到时候咱们也可以借着表叔公跟庄爷爷的交情，时不时上庄家去拜访，说不定哥哥能得到庄爷爷的欣赏，把你列入未来孙女婿的候选名单呢？”
海礁的脸微微发红，目光闪烁：“瞎说什么呢……”
他表情不自在地左右看看，便沉默下来，过了好一会儿才道：“就算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可孙家一日不倒台，我心里便安稳不下来。长安虽好，却离京城太远了。无论京里发生了什么事，消息传到长安已经起码过了十天半月，若是遇到要紧大事，很可能会来不及……”
听起来很有道理。但还是那句老话——海礁就非得上京不可吗？京城那边没了他，是否就真的不能成事了？
海礁不敢说这样的话。至少，陶岳与周四将军的才智，他是十分佩服的。有他们在朝中，再加上许贤妃、八皇子已经站在了周家这一边，还有七皇子挡住纪王世子的还宗之路，孙家的颓势已经十分明显了。他就算进了京，也不过是以防万一罢了……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轻声道：“就算不是为了大局，我……也想进京去。上辈子我在京城混了十几年，什么都没混出来，还死得不明不白。这辈子我已经提前知道了那么多秘密，背后还会有镇国公府与许贤妃这两个靠山，我就不信自己混不出个人样儿来！”
他不觉得自己的才干比别人差，如今手上又有了别人没有的金手指，凭什么就不能换一个活法呢？
他不想永远只做别人手中的棋子，一个无法掌握自己命运的小人物。
他也想要……做下棋的那个人！
第600章 为难
海棠听着兄长海礁吐露的心声，再看他眼中隐藏的野心，好一会儿没能说出话来。
这其实是件好事。
海礁不再是为了弥补上一世的遗憾而努力，因为曾经的遗憾几乎都得到了弥补。现在他更多的是在为了自己的野心与抱负在行动。如今的他与刚重生回来时的他相比，已经完全不同了。
海棠翘起了嘴角：“挺好的，哥哥有了自己的目标，也愿意去付出努力，只要找对方法，谨慎行事，一定能实现自己的愿望！”
海礁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小妹的双眼，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小妹，你别怪哥哥这话说得太直白了。实在是……上辈子哥哥因为身份吃过太多亏了，心里实在憋屈得紧。这辈子哥哥好歹混得比上辈子强些，自然不甘心平庸一世的。哪怕最终我不能成事，我也想先试一试再说。不试一试，我怎么可能甘心呢？”
海棠自然不会反对他的想法：“那哥哥就照自己的意思来吧，只是需得记住，万事都要小心，不要太过急于求成了。你身后还有我们一家人呢，又不是关系到身家性命，就算失败了，你也还有后路，可千万不要为了往上爬，就去做冒险的事。”
海礁笑笑，心想他若想要获得权力，怎么可能不冒险？他当然会谨慎行事，不会鲁莽冲动，但该冒险的时候，他是不会犹豫的。虽然他背后也算是有了靠山，但有靠山的人多了去了，并不是人人都能成功，也不是总有机会在等着自己。谨慎行事固然重要，但能够大胆地抓住机会的人，才有望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他知道小妹是在担心自己的安危，才会这么说的，因此并没有多言，只道：“我对自己还算有信心，但若真要靠着涂荣的路子进京，起码得花个三四年的功夫，才能成事。正好到时候我的年纪也合适，若是提前太多，就怕涂荣再欣赏我，也只会把我当成小孩子看待，不会视我为值得招揽的人才。
“算算时间，爷爷到时候恐怕也快要告老了。若是他被阿奶说服，决定留在长安养老，还为此提前替你在长安说亲，那岂不是把你困在这里了？就算我进京后混出了头，可以把爷爷、阿奶以及二叔一家都接过去度日，你夫家在此，也很难跟着我们走。即使我有门路替妹夫谋差事，也还要看他本人和他家里是否乐意离开长安呢！”
所以，海西崖和马氏还是别留在长安的好。虽然永平老家距离京城也挺远的，隔着几百里路呢，但好歹比长安近，要迁居也方便。况且回老家养老是海西崖的心愿，总比平白无故说要去京城要来得名正言顺些。
海棠眨了眨眼，道：“阿奶不想回永平老家，是因为她对那里不算熟悉，可长安却是她家乡，她亲朋好友全都在这里，也更习惯这里的生活。从前她赞成爷爷回老家，是因为爷爷惦记着要回去给曾祖母扫墓，她不好阻止，可她内心是更希望能留在家乡长住的。
“虽说爷爷如今还没改变想法，但他与阿奶做了几十年的夫妻，感情深厚。阿奶没有怨言陪着他一路往甘州、肃州、瓜州去，在边城吃了许多年的风沙，爷爷一直心怀愧疚。若是阿奶实在想要留在长安，我怕爷爷最终还是会被她说服的。哥哥若不想爷爷改变回直隶老家的计划，就得先说服阿奶，放弃在长安家乡养老的念头。”
这事儿听着都叫人为难。谁不乐意在更熟悉的地方生活呢？况且马氏嫁给海西崖后，确实受了许多苦，还承受了丧子之痛。她从没有过怨言，仍旧全心全意地照顾着丈夫与孙子孙女，对海长安一家、谢文载表叔公乃至依附海家生活的曹耕云、陆栢年等人都照顾有加。如今她只想留在家乡生活，家里人真的能硬下心肠，无视她的意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