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戾太子穿成小可怜哥儿(22)
李洵还真的看见了。
那会儿他还在伯府上空飘着,神识有些混沌。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飘到这里来,好像有什么引力吸着他过来的。
他在空中往下看,就看见两个丫鬟,一个放风,一个推人,福昌伯府的大公子就掉进水里了。然后他就感觉到那股吸力变大,扯着他往湖里去。再睁开眼,他自己变成了福昌伯府的大公子。
好晦气啊。
李洵将那两个丫鬟的形容说了:“两个都梳着这种发型,”他示意了一下盏儿的头发,“一个长脸,细眉细眼的,下巴上有一颗红色的痣。一个脸又方又圆,个子不高,走路有些外八,头上戴了两朵粉色的绢花。”
他不认得这二人,这四日也没再见过她们,但他描述得如此清晰,盏儿这些府里的老人自是听出了是谁:细眉细眼下巴上有颗红痣的,是沈松院子里的管事丫鬟杨梅。而那个脸又方又圆的,像极了甘霖院的盘儿!
柳玉拂的脸色也变了。这件事她确实是安排给杨梅和盘儿去做,却没想到这二人如此不小心,竟被大公子给看见了。但她没有说话,并不分辨,只在沈易安身后小声啜泣了一下。
沈易安自是见过沈松身边的大丫鬟的,这会儿听长子这么说,更加确认他是故意诬陷弟弟——然而李洵却抢在他之前开口了:“你肯定不信,反正我的死活你根本不关心嘛。你肯定认为我是故意诬陷你的好大儿,十分恶毒,其心可诛。”
沈易安被他抢先说了心里话:“………”
李洵冷笑:“因为你心里其实清楚的知道,整个伯府害死我能得到好处的都有谁,但你不愿意相信,那么就只能是我说谎了。”
沈易安烦躁道:“说来说去,你还是觉得我们贪图你娘留下的那点嫁妆银子!”
“没错”,李洵点头道:“谁贪图谁心里有数。反正贪图伯夫人嫁妆的人,日后必定断子绝孙,横死街头,死后下十八层地狱,日日上刀山夜夜下油锅……”
柳玉拂的手在袖子里狠狠的掐着自己的胳膊,指甲陷进肉里,几乎要掐出血来。
沈易安本人确实没有贪图原配妻子嫁妆的心思,但还是被长子一连串的诅咒说得火气越来越大,又不好发作,憋屈的很——你不是说你不贪图吗?那你恼什么?
但这些诅咒又实在难听极了,过耳都让他觉得难受。沈易安不禁重新打量起自己的长子,有点想不起上一次见他是什么时候了。
三个月前?还是五个月前?那时候,他也是现在这幅死样子吗?
沈易安觉得自己再多见他几次,命都要被气短好几年。
他不禁想到方才长子说,若看他实在碍眼,为何要将他留在家中,不将他早早嫁出去?何必要让自己难受呢?
……其实,福昌伯府也不是没有为这位大公子议过亲。
福昌伯夫人关云英死于五年前,那时大公子十二岁,正是适合相看的年岁。
关夫人病重时撑着一口气为自己的哥儿筹谋,然而这亲事始终高不成低不就。福昌伯虽有个爵位在身,但他一来在朝中并无差使实权,二来他养了个唱南曲的外室,还时常带着着外室回花楼故地重游,做了青楼快婿的笑料也在京中广为流传,正经些的人家都看不上他。
而关夫人的母家盛国公府也早已被今上厌弃,于说亲一事上没有助力,反成拖累。
最后好歹相了镇南伯的四子。然而还未来得及过礼,关夫人就去世了。去世不足七日,福昌伯便将柳玉拂母子三人从柳枝巷的别苑接回了府里,且让柳玉拂接管中馈,甚至出面操办了一部分关夫人的后事,大有一副有实无名、伯府主母的意思在。
此事一出,镇南伯府便以大公子需守孝耽搁年岁为由,拒了这门亲事,再没登过福昌伯府的门。
其实要说起来,勋贵子弟在外头养个外室算什么?生几个外室子也不算什么。
这京中玩儿的比沈易安花的不知道有多少,包行首养戏子,一夜连御几男几女大被同眠,或置了别苑聚麀共牝的也大有人在。但就是玩得最花的纨绔也知道,玩是玩,娶亲是娶亲。正妻再无情趣也得娶一个摆着,可以不理会她,但纲常乱不得。
沈易安的行径,连纨绔们也不愿与他为伍。
沈易安不再续娶,只让娼门出身的妾室管中馈,就算自绝于勋贵圈了。与柳玉拂多说一句话,那些高门贵女出身的正头夫人都觉得脏了自己的吐沫。且因福昌伯府实际上的“主母”出身娼门,天知道会教养出什么德行的子女?谁又敢赌,娶个那玩意儿回来乱家!
平日里各家内眷为相看所举办的赏花宴、诗会等宴会,再没人给福昌伯府下过帖子。
因此长子的亲事才耽搁至如今。沈易安对于当年镇南伯府因何退亲,心里未必没数。只是他当然不想承认是因为自己的荒唐行径耽搁了长子,才一直逃避,故意忽略这件事。
沈易安有些头疼,在李洵依然滔滔不绝的诅咒中叹了口气:“我看你是在这家里待不住了,我这就让你姨娘给你留心着亲事,只不过……”他语气弱了下去,也是知道这事儿为难,恐怕还要寻摸好些日子。
其实这么些年,沈易安未必没有后悔过。倒不是为了长子,而是沈椿和沈松也渐渐长大了,这两块是他的心头肉,将来亲事又该怎么办?沈松也就罢了,身上有爵位总能说上亲。沈椿可就为难了,嫁得太低他舍不得。
若是当年续娶个门户低些,性子绵软的……可每每对上柳玉拂泪盈盈的目光,他又说不出这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