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蛋雌君最讨厌了(99)
卡洛莓斯不停地检索,在茫茫信息网络中搜寻着有关雌父的一切痕迹。
最终止步于一张血迹斑斑的模糊图像——染血的机甲舱,折断耷拉下的翅翼,被血糊住看不清的面容,还有满头失去光泽的暗褐卷发。
不再是鲜亮的火红色了。
*
兰芙憔悴地枯坐在医疗室外,想着刚才医疗虫的通知,想着等下该怎么和醒来的森维尔说——他很可能无法再飞了。
伤得太重了,能捡回一条命已经是万幸,折断的翅翼伤到了神经,当时又处于精神暴动的状态,坏死的神经很可能没办法再治好了。
兰芙沉郁地埋着头,空寂的楼道里却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循声望去,就见幼子跌跌撞撞地朝着这里扑过来。
定位到的瞬间,卡洛莓斯穿着睡衣就跑了出来,扑到雄父怀里,哀切地求一个答案。
兰芙抱紧幼子,轻轻抹过卡洛莓斯眼角渗出的泪水,拍拍他的后背安慰道:“没事了,你雌父还活着呢,过段时间养好了就又能活蹦乱跳的了。”
卡洛莓斯不相信,执拗地要着诊断和病历,但软磨硬泡真的拿到手的时候,只看一眼就承受不住了,满脑子只剩下一句话:
【永久性损伤……】
所有错过黄金急救时间的神经损伤,都会是永久性损伤。除非基因迭代,脱胎换骨,否则不可能治好。
卡洛莓斯揪着心口的皮肉,看着隔离玻璃内昏迷的雌父,视野边缘一阵阵发黑。
颤抖的指尖不停在胸骨上画着十字,一道又一道,直到划破皮肤,鲜血染上指尖,被兰芙强行制止。
【神啊……眷顾我一次吧。】
【给雌父一次奇迹吧,要我付出什么都可以。】
卡洛莓斯在过大的情绪波动下昏厥过去,再次醒来时,森维尔正坐在病床上,转头冲他笑。
“哎呀,没事的,不就是翅翼断了嘛,又不是我死了……”
话还没说完,卡洛莓斯眼泪就下来了,吓得森维尔赶紧住口,少有能动的手指拽着兰芙的衣袖,向自家雄主求助。
兰芙理都不想理他,直接偏头面对墙壁。墨绿瞳中漫上一层水雾,又被很快眨掉。
他没跟着卡洛莓斯一起哭就不错了,让混蛋森维尔自己去解决。
不善言辞的雌虫艰难地往外吐着字:“崽崽……雌父不在意的,真的。你们小时候我都带着你们飞过了,我已经没有遗憾了。你信我啊!”
忍着心口的痛,卡洛莓斯抹掉眼下的泪,仰头不让泪水再流出来。
“嗯,我信。”
【只是我接受不了罢了。】
卡洛莓斯一直在医院里陪着森维尔,直到他痊愈出院。这家医院是克里希的产业,规格、专业度都足够,卡洛莓斯直接在这里做好了病历。
生命最后的倒计时,卡洛莓斯没再见过英格瓦尔,他一直陪在家虫身边,贪恋着最后的这点温暖。
雌父恢复得还算可以,能跑能跳,只是上战场是不可能了。
塔泊亚出门买醉时,卡洛莓斯怕他出事,都会陪着。
他没有告诉哥哥,雌父受伤的事,星网上所有相关的讯息也都被删除,没必要让塔泊亚也那么痛苦一次。
最后一天,卡洛莓斯给雄父留下信封,搬回了英格瓦尔的府邸。
他本想安安静静地在这座华美的牢笼里死去,但是塔泊亚突然约了莱斯利和他一起喝酒,而一向不去声色场地的莱斯利居然也答应了。
两个醉虫凑在一起的场面卡洛莓斯真的不敢想,为了哥哥弟弟的安全,他也只能奉陪。
一杯又一杯,鲜亮的酒液浸染了皇子纯白的衣襟,莱斯利却浑然未觉。
塔泊亚喝醉了还知道趴他身上哭,莱斯利却只是安安静静的。
昏暗的包厢里,卡洛莓斯轻轻抱着瘦削的两小只,无声给予自己最后的祝福。
都说,临死前的祝福是最管用的,神明会满足死者的遗愿,让他们了无牵挂地离开。
卡洛莓斯的愿望有些大,他也不知道神明愿不愿意实现。
但他真诚地祝愿,他爱的虫都能幸福安康。
离开酒吧时,莫名的预感让卡洛莓斯抬眼向深处的吧台看去,迷醉绚烂的灯光下,有一对无比般配的眷侣在光影间接吻。
环境太混乱,他的视力也不太好,本该认不出来的,但是那枚婚戒太耀眼了。
英格瓦尔从订婚就一直带着,他不会认错。
【难受吗?】
卡洛莓斯扪心自问,有些闷,但也没有那么难以接受。
他今晚就要离开了,让一切回归正规,让青梅竹马、天生一对成就佳话,也算好事一桩吧。
希望神明可以看在这点上,满足一下他的愿望。
“卡洛莓斯,不相爱的两只虫有必要一直耗在一起吗?”
对于塔泊亚的提问,卡洛莓斯沉默片刻,给出早该告诫自己的话:
“不必了吧。”
“都没有爱了,耗着对谁都不好,不是吗?”
就像他和英格瓦尔一样,早点结束,对谁都好。
如果从没有过开始,就更好了。
目送塔泊亚和莱斯利离开,卡洛莓斯乘着月光,踏上归程。
快开春了,山茶已经热烈地开放了花朵。踏入庭院,卡洛莓斯给了最高的那朵艳丽山茶一个吻,夸它漂亮。
从无名指根褪下婚戒,压在准备好的病历上,卡洛莓斯躺倒在松软的沙发里,轻轻闭上眼。
绚丽的风暴在精神域炸开,撕碎了玫瑰烙印,飞旋而上的光粒把雄子的灵魂卷起。
【你有什么心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