割袍断义后，五个哥哥跪着求原谅(401)

此刻的她，看上去有种雌雄莫辩的感觉，背影笔直，白衣飞扬，眼底清澈坚毅，哪里还有半点风尘气？

如意不得不说，眼前这个女人很厉害。

两人对视半晌，慕容骄说了句“对不起”。

如意看了她片刻，道：“若我是你，未必做的比你好。”

谁在面对杀母仇人的时候，还会那么理智？

她们都有很长的路要走，一步步趟过泥泞，才会知道自己究竟是谁，为什么活着，看清楚真相。

“毕竟，我们都是凡人。”

如意任由过往随风而去，做了个请的姿势，“四公主请。”

两人并肩前往外事馆。

如意一身淡金色圆领袍，温润如玉。

慕容骄一身白衣，清冷绝俗。

众人皆目瞪口呆，“相逢一笑泯恩仇，天下何人能做到如此？这两人，心中都有大气魄。”

“首辅大人自然为和平考虑，放下了私人恩怨。毕竟，慕容骄是南楚四公主，遗落在外受尽委屈，若死在北齐，南楚肯定要发疯。”

“慕容骄也是个厉害人物啊，这要不是她们的对话，我都很难相信她是曾经的沈娇娇。”

“是啊，为母报仇忍辱负重，历尽千帆之后，如今归来内心澄澈豁达，显然她之前在演戏。”

“都是成大事的人。”

四周议论声不绝于耳。

如意和慕容骄走在前头，两人都心情复杂。

如意看着前方，说，“我没想到，再见会是这般情境。”

“是啊。”

慕容骄叹息，“我为复仇活了二十六年，有朝一日却发现，那一切都是梦幻泡影。”

“往后你有什么打算？”

如意瞥了她一眼。

慕容骄缓缓深呼吸一口气，顿住脚步看向她，“我已经写信给我父皇和母后，说你我之间是私人恩怨，和北齐南楚无关，你要是想报复，我并无怨言。”

错认仇人，覆水难收。

如意看向她，回想起过往那些事情。

片刻之后笑了一声，“你又何尝不是棋？鬼医利用你，沈家父子也在利用你，你不过是南楚四皇子、鬼医等人培养的奸细，是沈家父子用来宣泄他们内在龌龊的一个媒介罢了。”

“你我都是受害者，不必自相残杀。”

如意转身，看向金銮殿的方向，“如今，我朝女子可以入学、从商、从军、入仕。我想这才是我想要的盛世，而不是让所有女子都只能在后宅里，围着那仅能接触到的一两个男人厮杀得你死我活。”

“我才十六岁。”

她看了眼慕容骄，“你才二十六。”

“我们还有很多年，何必往回看呢？我是淋过雨的人，就不必再去扯碎别人的伞了。”

她看向慕容骄，嘴角上扬，犹如旭日一般明媚，“福祸相依，我若没死过，没痛过，没在黑暗里爬行过，就看不见真相，也绝不会走到今天这个高度。”

“某种意义上，过去伤害我的人，都是我的贵人。”

“你也一样。”

慕容骄动容，心口颤动。

“你真的很不一样。”她看着如意，缓缓深呼吸，似乎身体里有什么阴冷的东西散掉了，“如果我前半生见过的人都是鬼的话，你是唯一的光。”

“唯一一个，正常的。”

“也是唯一一个，让我不得不感到敬佩的人。”

“若你我对调我位置，我可能……做不到像是你这样。”

“今日我是南楚的使臣，你是北齐的东道主。但是我能看到，你和我之间是不一样的。你已经站在山巅，俯瞰万里江山，仰望天穹星河灿烂，你的眼里有太多的希望和美好，世界在你眼中朝气蓬勃，你豪情万丈，自然不会在乎过往的风浪。”

“相对而言，仇恨太小了，它容不下你磅礴的生命力。”

“而我……”

慕容骄深呼吸，垂眸怅然，“我终究还有一段路要走，也许再过几年，才能像你一样。”

“但遇见你，我觉得很幸运。”

“走吧，今日你我相见，为的是国泰民安，两国百姓都会感激你的。若没有你，我人在北齐，也难以在楚都搅动风浪。”

如意微笑。

两人一起走进外事馆，慕容骄道：“也是你助我一臂之力，否则过阵子，我就不得不用奸细的身份再次回来，最后多半惨死在北齐，到死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谁，又在为谁卖命。”

如意问她，“你的胃病好了吗？”

慕容骄苦笑，“胃病好了，但是身体里多了个蛊虫。”

“这可能就是误入歧途的报应。”

如意抬手，摸了摸她的脉象，“再过半个月吧，等你的脸差不多好了，我可以给你把蛊虫逼出来。”

“愿你有新的开始。”

她看向慕容骄，迎上对方清澈的眼神心情十分复杂——

这样一个人，扮演成沈娇娇那个样子，也是在用命演吧？

往事不堪回首。

慕容骄叹息，“人生没有回头路。”

如果重新来过，她多希望在天时地利人和的时候，遇上沈如意这样明媚的女子？

那样，她的灵魂会被照亮吧？

……

议和的条款签订得特别顺利。

刚好半个月，慕容骄见证了如意和容宴的大婚，看着他们帝后和谐，眼底露出一种真诚的祝福。

这种祝福又和别人的不太一样。

别人是希望容宴和如意白首偕老。

她的祝福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隐秘的希望：她觉得如意的幸福和成功，就像是一盏亮在远处的灯塔，让她从今往后，在遥远的南边每每想起，心中就会有光照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