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点事儿。”巧织外婆看着韩三郎的不情不愿,心里失望,“三郎也知道,巧织虽说是粗茶淡饭长大的,可我和她阿娘都是照她的口味儿做菜做饭,巧织吃饭不挑是菜是肉,可她挑口味儿,刚怀胎那会儿,你也知道,你阿娘特意打发人过来问巧织的口味儿,我是想着,你看,用不用把巧织接回来,我和她阿娘照顾她一阵子?”
巧织阿娘提着心看着韩三郎。
韩三郎从巧织外婆看向巧织阿娘,再看回巧织外婆,踌蹰片刻,斟酌道:“这话阿娘是说过,说你们小门小户的,巧织又是独养,确实娇惯的厉害,再说,巧织这怀胎,你们都是知道的,从前一阵子起,胎相就一直不好,这事儿那事儿的就没断过,折腾的厉害。”
“啊!巧织出什么事儿了?”巧织阿娘急了。
韩三郎皱起眉,厌烦的拧过头。
“你别打岔!三郎你接着讲。”巧织外婆陪笑道。
“巧织是你们捧在手心里长大的,一来,做媳妇和做姑娘不一样,二来,我们这样的人家,也就是外面看着光鲜,家里规矩多得很,巧织跟在你们身边才是真正享福。”
“三郎这话是什么意思?”巧织阿娘嘴唇都有些抖。
“三郎这是为了巧织好,三郎,你跟巧织少年夫妻,这都是修了几百年的缘分,你们……”
“里头叫我呢,咱们有空再说话吧。”韩三郎打断了巧织外婆的话,笑着拱了拱手,转过身,扬起折扇应了一声,连走带跑的走了。
“咱们回去吧。”巧织外婆抓着女儿的胳膊。
“阿娘,三郎这是什么意思?到底是让咱们接回来,还是不让咱们接回来?”巧织阿娘扶着她阿娘,焦灼问道。
“三郎心疼巧织,必定是巧织吃的上头不称心,三郎心疼巧织呢。”巧织外婆心情纠结。
“那?”巧织阿娘心里一松又一紧。
“大户人家规矩重,三郎能这么体谅巧织,可见他们小夫妻情分是尽有的。唉,巧织的差使没了,亲家公和亲家婆肯定不高兴,可现在不是巧织的差使没了,是李夫人抽走份子,不做生意了,这跟撤了差使又不一样,这是这桩差使从此就没有了。”巧织外婆是说给女儿听,也是说给自己听。
“嗯,我也这么想。”巧织阿娘松了口气。
“最要紧的是三郎心疼巧织,也体谅巧织,他们小两口情分好,公婆那里再难为也有限。”巧织外婆接着道。
“那巧织她爹说的那话?”巧织阿娘看着阿娘。
巧织她爹那话梗在她心里,让她夜夜做噩梦。
“大户人家规矩重,也极讲究因果,最多就是怠慢些,咱们自己预备,算着日子差不多了,咱们先找好稳婆,你跟我就轮流去守着,看到动静就带着稳婆进去,不让进咱们就喊就闹,只要巧织能平安过了这一关,往后,三郎和巧织小两口情分这么好,他们能怎么样?”巧织外婆拿定了主意。
巧织阿娘点头,“我也是这么想,最要紧的是巧织和三郎情分好,两个人站一起,金童玉女一般。”
“嗯,叫辆车吧,我这腿受不住了。”巧织外婆招手叫远处拉活的两轮车。
……………………
余大郎媳妇吴大奶奶抱着闺女,坐在铺子门内,伸出脖子看着对面的越阳皮蛋行和越阳布庄两块招牌摘下来,看着尹嫂子布行的新招牌挂上去。
“李家真撤股了。”余大郎一句话把吴大奶奶吓了一跳,她看热闹看的太专注,没注意到她男人过来。
“看起来是,没了李家,就凭她姓尹的,这生意可就不好做了!”吴大奶奶幸灾乐祸。
“尹嫂子布行,这布行是她一个人的?真是逆理违天。”余大郎鄙夷的看着容光焕发的尹嫂子。
“哎!你快进去!”吴大奶奶猛推了她男人一把,自己也赶紧抱着孩子站起来。
“给我点钱,我带妮儿去隔壁吃碗茶,她一来就是半天,妮儿越来越重了,抱着她我可逛不动。”吴大奶奶一边推着她男人往后走,一边伸手要钱。
余大郎从荷包里倒出一把大钱,数了十个递给吴大奶奶。
吴大奶奶收了钱,抱着孩子一路小跑,从铺子后门出去了,余大郎交代了句’就说我不在’,转身往库房进去。
前面铺子里,吴大奶奶阿娘吴婶子带着闺女五姐儿进了铺子。
“是亲家太太啊,真是不巧,我们东家和东家娘子都不在。”管事的伙计迎上前笑道。
“我也是想着他们两个不一定在,大郎生意做的这么大,哪有功夫在在铺子里,你们大奶奶要带孩子,带孩子可辛苦得很。
“我带五姐儿来看看料子,前儿跟你们大奶奶说过了,过来挑几匹料子给我们五姐儿做衣裳,你把那块料子拿来我瞧瞧,我觉得那个颜色挺衬我们五姐儿。”
吴婶子态度亲昵,丝毫不见外的笑道。
“我们东家规矩重,回回往外送料子,都是我们东家亲手挑亲手包起来亲自送出去,亲家太太还是等我们东家来了再挑吧。”管事挡在吴婶子前面,陪着一脸笑。
“那一块呢,是块布头吧。”吴婶子绕过管事,欠身往里够一块布头。
管事急忙往前挡,低眉垂眼的五姐儿极其敏捷的拉开柜台门,弯腰从和柜台平齐的横板下钻进去。
柜台里的小伙计腿脚比外面的管事快捷多了,上前拿走那块布头,笑道:“亲家太太想要这块布头也得跟我们东家去要,照理说,这也是用来做添头的,亲家太太拿不拿的我们无所谓,可我们东家要计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