溺生(99)
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
呼吸滞了一下,孟盈回头。
周司屹朝她走来,他身上穿这件黑T,金边眼镜,一把斯文败类,右手懒懒玩着最后一把激光枪,完全不像经历过一场恶战。
骨节分明的手握住她手腕,指节一顶。
针扣从表带脱落。
滚烫的体温覆在她的手背,他的手指一根根侵入她的指缝。
浪荡风流的十指相扣,却让人心惊肉跳。
浓烈的压迫感,像一张网。
她一直在这张网里。
孟盈颤栗了一下,脸色发白。
明明有三个人,却寂静无声。
她蓦地想起之前陆霄洄说的,周司屹下手黑,笑里藏刀百无禁忌。
上一个用美人计那姑娘被一枪爆头,下场后哭到梨花带雨。
手指蜷了蜷,被他扣着,动弹不得。
周司屹侧眸,她被摁在他怀中,看到他冷冽侧脸,和眸底的漆黑淡漠。
“你早就发现了吗?”她轻轻问。
周司屹弯了弯唇角。
“用不着那么早。”
枪柄抵住汗湿的右手,食指被他带着放在板机上,枪口移了移,懒懒指着蓝方剩下那个队员的胸口。
心跳在那一刻达到顶峰。
周司屹摸了摸她脑袋,轻描淡写把人往怀里一带。
“解决了他,带你私奔。”
“我做你的同伙,妹妹。”
语气稀松平常,偏偏惊心动魄。
第49章 ch.49 溺
ch.49 溺
开学的前五天,孟盈才从西北回来。
落地B市后,周司屹就飞了港城,谢老爷子前几天去了那边过夏。
一切仿佛暴风雨前的平静。
在家里待了两天,章行芝突然和她说,之前租在高中旁边的房子到期了,不打算续租,让她有空收拾下东西,顺便给房东交个钥匙。
消息来得突然,仿佛某种昭示。
孟盈跟房东约了周五下午,她提前了点儿过去,进单元门的时候,发现谢凛家的大门开着。
谢凛在里面。
他也在收拾东西。
决赛就在明天,他却跑来这里,孟盈敲了敲门,谢凛抬头,看到是她,笑笑:“收拾趟东西,我要搬走了。”
“这么巧?”孟盈抿了抿唇。
“是挺巧。”过了两秒,谢凛说。
他的东西本来就不多,除了那把贝斯,剩下的没装足一个箱子。
孟盈看过去,看到一只有点旧的巴塞罗熊,愣了愣。
这只熊实在太过眼熟。
说起来还是几年前的事。
高二刚开学,孟盈得了水痘。
她持续高烧了几天,被送到家私立医院住院。过了传染期,章行芝跟医生商量,问能不能让她多住几天。
因为那段时间周正临在家,即使已经过了传染期,多少还是有点忌讳。
章行芝没法经常来,每次来也只在病房门口看一眼,放下煲好的各种汤就走。
那十几天,孟盈一个人在单人病房度过的。最开始烧得难受,醒了睡睡了醒,没什么时间的概念,后来烧退了,时间就开始变得漫长又难熬。
医生宣布过感染期的第二天,她总算等到了个探视的人。
那时候她浑身没劲,脑袋裹在被子里。
听到病房门口的脚步声,觉得大概是探视的家属走错病房了。
但实在无聊得可怕,手指握着被子,闷闷地说:“我的病好了,过了传染期,不脏的。”
语气像撒娇,但随时做好被拒绝的准备,所以听着有点儿可怜。
没人答话。
她接着说:“我床头有红包,里边的钱都给你,还有水果,你随便吃。”
“陪多久?”少年终于懒洋洋问了句。
她分外憔悴,蔫蔫地说:“随便你。”
病刚好,她很快就昏睡过去,醒来的时候一掀被子就看到谢凛。
医院不许抽烟,他叼着根棒棒糖,懒懒洋洋地插着兜。
她刚醒,人还愣愣的,谢凛喊了声她名字。
眼里有叫人看不懂的东西,但只是一晃而过。
“你是来看我的吗?”她的精神不济,但眼睛弯弯的。
“来看笨蛋。”谢凛说。
深夜的病房安静,来苏水味被他身上的薄荷味压没了。
“就不怕碰到的是个骗你的坏人?”
谢凛站起身。
少年的眉眼都隐没在阴影里,她看不清,就抓了把他衣角。
“我要吃苹果。”
苹果很甜,她就此论证:“谢凛是个好人。”
目光单纯又可爱。
谢凛一动不动地看了她一会儿,从兜里掏出一把糖。
草莓硬糖。
她吃着糖,精神还是不济,但脸上开始有神采,很好哄的一个姑娘。
不知道为什么没人哄她。
谢凛懒懒看了一会儿,在心里记下—草莓糖就能哄好,很好骗,笨死了。
过了会儿,又加了一条——
下次带草莓蛋糕试试。
吃完糖,她很干脆地挥挥手:“你快去睡觉吧,我也睡觉了,谢同学。”
是寄人篱下养成的习惯。
她先说不要。
脚步声渐远,病房又变得空荡荡。白天睡得多了,晚上反而睡不着。
孟宗海过世是在半夜,她对医院的夜晚有本能恐惧,起身找放在枕边的小熊。
没找到。
才想起来早上章行芝来的时候,让人帮忙整理了下东西,说沾了病气,脏,得扔。
那只小熊是孟宗海留给她的最后一份生日礼物。
手脚发麻,她匆忙跑下床,跑到病房门口的时候,撞上谢凛。
他没走。
那一刻的感觉不知道怎么形容,像心脏高高升起,又安稳坠地,谢凛一副果然这样的表情,跟她说:“你梦里喊了三次有鬼,能睡着才是见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