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埃里(224)
“我嗓子很痛,眼睛也很痛。”
陈唤从来没有这样示弱过,更何况最后那半句。
最后半句话简直戳进陈细酌心窝,明知他是在用计谋,陈细酌仍然陷入他的阳谋里。
没回应,陈细酌一声不吭地下车,关了车门。
下一秒另一边车门被打开合上,车子熄火,落锁。
陈唤绕过车头,手背掩了下唇,压下不适,跟在她身后上楼。
这次陈细酌没管他的车会不会被人划,陈唤也不在意。
他是看起来瘦了些,但张扬做派一点没改,人更锐了,没以前那么随性。
车子的皮革味都要比沈清茶那辆怎么开都不报废的五菱好闻些,鬼才管他,陈唤的小老婆被人划得稀巴烂跟她有什么关系。
门锁老化,钥匙很难拔出来,陈唤落后她半步,见状上前要帮她。
钥匙在食指肚上划出红印,周边肌肤泛白又迅速涨红,陈细酌错开他的动作,自顾自进屋。
没给他准备鞋子,这次来跟从前每一次的待遇都不一样。
但仅凭这个想让陈唤产生不自在,不太可能。
他熟练地打开门关处的柜子,拿出一双尺码较大的拖鞋。
正要换上,就听见陈细酌不咸不淡开口。
“这鞋子唐昂穿过。”
陈唤:“……”
他动作一僵,此时并不是个纠缠的好时机,头更痛了。
鞋子被丢下,他径直去厕所。
早上烧的水已经凉了,她低头把水倒进玻璃壶,厕所里面传来水声,陈细酌无声笑了下,重新把水壶灌满。
陈唤湿着手出来,身上已经没了刚才若有若无的一丝脆弱之感。
陈细酌靠在沙发上,抬眼看他动作熟稔地抽纸擦手,手腕落下,面色不虞地把纸团投进垃圾桶,好像跟这两张纸有什么深仇大恨一样。
心道果然是她的错觉,开口时不禁带了两分对自己的怒意:“喝了水就走。”
陈唤看了眼烧水壶,若有所思。
他不怎么喝热水,时常就是顺手从冰柜里拿,陈细酌是知道的。
沙发很小,说是沙发不过是客厅一角塞进去的软椅,整个客厅加开放式厨房也不过十平方。
上面就两个垫子,两人一人坐一个,陈唤坐姿一直不太规矩,更何况快一米九的个子,还不是很消瘦的体型。
他一个人刻意占了一个半的位置,把抱枕拿起来放到茶几上时手又跟陈细酌碰在一起。
坐下时揉了揉眉心,他说眼睛疼是真的。
陈唤没什么发烧的经验,从前是身体太好很难生病,这几年是偶尔会眼睛酸痛,他以为是看电脑看久了,睡一觉起来也差不多好全。
是发烧了。
只坐在旁边,陈细酌都能感觉到他身上隐隐传递过来的热意。
两人现在身上还穿着干的脏衣服,实际上房间里就有陈唤从前的卫衣卫裤,那会儿走得太急没来得及收拾,回来后也把这事儿给忘了。
心里莫名有些难受,陈细酌开口:“我之前一直没问过你……”
陈唤嗯了声,疲倦地说问。
“为什么伤了张瑞跃的眼睛。”
陈唤一哂。
他就知道陈细酌早看明白当时那个局,但她装作什么也不知道,陈唤也就惯着。
“跟陈兰说我什么都没做的是你。”
病了还这么难对付。
陈细酌:“不说拉倒。”
“传闻。”
不太想惹恼她,又想跟人多说说话,只好一个钩子一个钩子地下。
客厅光线不太好,陈唤侧靠在椅背上,微微撑着额角,再一次揉了揉眼睛。
陈细酌蹙眉,一时没想到自己在学校里有什么传闻跟陈唤有关系。
学校里的同学还是友好的,跟那时候在镇上不一样,能理解,毕竟古楷那些人才懒得管你是不是父母离异,从小寄住在别人家,又有什么过去。
太幼稚了,那些人要关注的太多,没人会在意你自己的是是非非。
在古楷算是陈细酌过得最顺风顺水的时候,跟所有人都井水不犯河水,也可能是陈唤这两个字太能压人,即使是有好事的看到她跟陈唤日日在一起吃饭,也不会主动来招惹。
陈细酌受到的风言风语大部分都来自于校外,对她来讲校园算是唯一的台风眼,算是她人生很长一段时间相对最安稳的乌托邦。
“你高中时带着纱布去上了一周的课。”
陈细酌有些看不懂眼前这人,她一直觉得自己很懂陈唤,起码她自我认知很透彻。
那时候两人还不认识。
陈唤为什么会知道她的过去,可他从来没有试图了解过自己的过去,和自己的生活。
陈细酌自认陈唤并不了解她。
水壶闸门一跳,水烧刚好开了。
她避开陈唤的视线,起身去倒热水。
太浓烈了,让她无所适从。
不至于一杯热水都拿不住,陈唤看着眼前的玻璃杯,很遗憾地接过来。
陈细酌没再坐回沙发上,而是站在茶几旁边,陈唤坐正了,目光触及到茶几下方的置物架上,欲喝水的动作停下来。
那里有盒优思明,看起来崭新。
陈细酌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状似无谓:“你那天没带套。”
算是解释为什么吃避孕药。
“我的问题。”
印象中陈唤确实很注意这方面,避免她吃药,先前玩得再花如果东西用完了,也不会真弄进去。
那天什么都没准备,临了发现没东西了。
他退出去要买,是陈细酌嫌麻烦,缠了上去,她急于被湮灭,任何一点冷静都能让她想起自己做了什么又正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