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埃里(252)

声音很低，轻轻地像哄着人的耳语。

“你手很冰。”

陈唤一怔。

陈细酌可能是真有点迷糊了，这几天接连没怎么闭过眼，身体跟心理的难受此时一起涌上来了。

小声埋怨了句。

“以前手都不冰。”

第124章

有点委屈。

像在质问他为什么把自己冰到了，却又是柔柔的。

太难得了。

陈唤笑了笑，倾身在她眼皮碰了碰，一触即离的吻，毫无情欲却戳人心窝。

“身体没以前好了。”

这话是完全扎到陈细酌哪根敏感的神经上了，脑子清醒过来，脸色霎时就变了。

“……瞎说什么。”

“没瞎说，”他抓着陈细酌的手，放在他腰腹：“胃不好了现在，上次体检说是胃痉挛。”

“……”

陈细酌指尖贴在他的卫衣上，触手是下面紧实的腹肌线条，很硬，是热的，明明仍然是年轻的，鲜活的身体。

陈唤捏了捏她的指尖：“还满意吗？”

陈细酌想收回手，却被陈唤抓住，他顺势欺身而上。

“所以你回来好不好？”

半晌。

“……跟我有什么关系。”

“没关系，是我自己作孽。”

他靠的很近：“怎么样才能回来？”

陈唤这次没打算放过她。

刚才看着她在自己身边毫无防备睡着的样子，实在让心很软。

可她只是偏头看着窗外，陈唤咬牙，往后退了半步。

陈细酌开门下车，扑面而来的寒风让整个人都清醒不少。

她刚才……差一点就要说好。

但她没走，看着从车前头绕过来的人，个高腿长，一身打扮跟这里格格不入。

“陈唤，以后呢？你想过以后吗？”

终于开口问出来了，这是两人从来没有讨论过的问题。

唐昂跟她说过，哪怕是陈唤家里最落寞的时候，也有无数的人扑上去，他手指缝里掉一点资源就比普通人要好太多太多。

与其说她从不敢提以后，不如说她没这个自信。

她现在年轻啊，可以后呢。

陈唤的新鲜感能维持多久，这样一个随心随性的人。

她想相信的，可又迈不出那样一步，她看得出来这样让两个人都难受，可她就是走不出来。

“你老说我这个人自私自利，可我放任你拿我当跳板，从七年前开始，三年前亦是。”

陈唤绕过车头。

“你这么就不觉得是我向你走去？”

他说着，取下围巾，连着头发一起包在陈细酌脖子上，动作有些粗鲁，围巾勾着她带到自己怀里。

“以后再不问你了。”

他喟叹：“要你一句准话好难，这么就不信我能对你好，对你最好。”

“我他妈真是一点不懂你脑子里在想什么，你要自尊要你所谓的尊严，我没给你么？”

陈唤是真打算慢刀磨豆腐，一点一点地把人防备降下来，多赢取点信任再说的。

耐不住陈细酌总撩拨自己。

他是真没法装矜持斯文那套，人就在这，根本做不到跟她保持距离，见到她就想对她好，想亲近她。

本来就是他要一辈子在一起的人，干脆就说清楚，也别徐徐图之了，把人吓跑了再追就是，曲线救国这套试过了，在他跟陈细酌之间一点用没有，反而还把人往外推。

察觉到她的动摇，陈唤一向懂得乘胜追击。

“那个你要护着的小孩，你以为我那么闲去做慈善，他家里怎么样跟我有什么关系，如果不是你他得不到那些机会。”

陈唤没夸张，即使时雨再天才再聪明，读书再名列前茅，也没办法迅速接触到如今的人脉。

凡事总有个过程有个跳板，是陈唤直接将他丢进了金池子。

就差没说一句，连你身边的人我都小心翼翼的帮，更何况是你！

他话里蕴藏着愤怒，和快得一闪而过陈细酌根本无从在这种情况下抓住的矛盾，他长久以来的自信，理直气壮到令人不满又无可奈何的姿态，终究是占了上风。

陈细酌眉头皱起。

是的，那姿态她太熟悉了。

陈唤并没有在安抚她，虽然他难得言语柔和，措辞也堪称得上是示弱。

但他在生气。

是什么能让他如此暴怒却能压下自己的脾气陈细酌很早就知道了，但那不重要，这是两人都心知肚明的事。

世界上的一切不顺不公平不完美，不是有了爱情就可以解决的。

她潜意识里抓住了陈唤语气里那竭力隐瞒，却仍漏出些许的委屈，于是陈细酌说不出话了。

眼睁睁看着陈唤以一种环抱的姿态圈住她，围巾就像绳索勾住了她离开这个温暖怀抱的一切可能，又切实地，让她在这寒风凛冽，在刚才的许多个瞬间，都感觉到暖和。

可他却在道歉。

心疼她所遭遇的一切种种，盖过他的性格他的本能，压下骄傲。

“是我的错。”

陈细酌抬眼。

她心中已经开始思考该如何应对了。

她不是七年前那个什么都没有什么都反抗不了的小女孩，更不是三年前那个需要独自疗伤的自己。

如今陈唤要想折了她养在家里，就算去掉两人半条命，也是万万不可能了。

可如今竟然峰回路转。

陈唤竟然说。

“是我做的不够好。”

谁信呢。

陈唤在道歉。

他说是他的错。

谁敢置信啊。

这杀伤力太强了。

陈细酌完全僵住了。

她仿佛仅靠着两人这么一点的肌肤贴近，真正感受到了他此刻的情绪，还有那颗不断跳动逐渐跟她自己的心跳连在一起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