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盎司的蓝(160)
她的失落也映在了司理的眼里,那一瞬间,他也释然了。
蓝夏像从前一样走到他身边,“司理哥哥,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陈阿姨告诉我的,我先去拜访了她,她说你还在酒庄没回来,所以我就来了。”
她假意豁达一笑,“原来是这样。既然来了,要不要尝尝白葡萄酒,我们这里的白葡萄酒很出名很好喝的。”
司理只是温和地笑笑。
“你跑出了很多汗,累不累?要不要找一个凉快的地方坐坐,我有话要和你说。”
他们坐在葡萄架下。
蓝夏为他倒葡萄酒,“你最近工作不忙吗?怎么会忽然来意大利。”
司理直言不讳:“有一点忙,别倒多了,我只有一点点时间,等会儿还要飞美国参加会议。”
蓝夏立刻停止了倒酒的动作。
“有什么事吗?”
司理尝了一口酒,点头赞赏,“果然不错。好了,我不是来品酒的,你什么时候回国?”
“我不知道。”
“好吧。”司理说:“如果你要离婚还是怎样,和司宸说清楚好吗?”
“司宸怎么了?”蓝夏担忧起来,“我没有离婚的想法。”
“啊……你们两个……”司理扣扣眉头,“你们两个还真是相像啊,我来之前问过他,要离婚的话可以让我转交离婚协议。”
“他说,你们两个很好,他没有离婚的想法。”
蓝夏微微愣住,“他这么说?”
“你不要太乐观了,你难道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吗?他倔得像头驴,小时候快被爷爷打死都不吭一声的。我直说了吧,他的状态很不好。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总之,要有始有终,要离婚还是怎样,不要不联系他好吗?”
“他,怎么了?”蓝夏鼻尖有些发酸。
“和当年你离开的时候一样,自我封闭,不爱社交。除了上班的时候是正常的以外,自己一个人的时候颓废得像没有灵魂。”
蓝夏的心脏上,窗户和门窗好像全都封闭了,闷闷堵堵,紧紧地抽搐。
司理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我该走了,谢谢你的蒲萄酒,很好喝,司宸应该也会喜欢喝的。小夏,遵从自己的内心吧,你明明很担心他。”
他揉揉蓝夏的头,“勇敢一点。”
司理走了,蓝夏送他到门口,他的司机在那儿等着他,有责任感的大哥在上车前朝她挥挥手,微笑道:“回去吧,下次再见,我希望是在中国。”
车子渐渐远了,直到完全看不见。
蓝夏低垂着头往里面走,与狂奔而来时和光影的穿梭不同,此刻她眷恋树影之间温热的光影。
离正屋门口大概还有一百步。
第一步,她小时候某个时间节点开始,只希望司宸送她上学。
第二步,司宸篮球赛的时候,她只希望他喝自己递来的水。
第三步,她只希望只有她知道司宸的手机和电脑的密码。
……
第九十八步,她只希望每一场落日都有司宸在身边。
第九十九步,她只想和他一个人牵手、拥抱、接吻、亲密接触。
她抬头,她已经走到正屋门口了,没有第一百步了。
她侧头去看一边逐渐西沉的太阳,太阳西沉,她的血液却渐渐沸腾。
去见他。
蓝夏奔跑上楼,收拾好行李,顺走了一瓶葡萄酒。来不及道别,上车就要走。
“夏!要吃晚餐了,你去哪儿?”酒庄的人员叫她。
她挥挥手,回答道:“回家!”
引擎声响起,车轮滚速加快,迎着落日的方向,坠入那片旖旎的暮色。
蓝夏从未有过这么激动的时刻,从车上下来,她急急忙忙往楼上跑,陈佩安正在餐厅吃晚餐。
她跟着蓝夏的脚步上楼看,见她在屋里乱窜,有条理的将东西往行李箱放置。
“小夏,你要走了?”
蓝夏把从巴蒂斯特那里得到的纸箱搬出来放到桌面上。
“对。我数到九十九件事了,现在要去做第一百件。”
陈佩安靠着门框笑了,“第一百件事是什么?”
“现在只想见他,只有他,不是别人。”
“那恭喜你。”
“谢谢。”
陈佩安:“需要我帮你订机票吗?”
“谢谢,我已经订好了。”
“什么时候?”
“就在刚才。”
陈佩安不太赞同,“你得吃晚餐。”
“没关系,飞机上可以吃。”
她利索地收拾好,指着纸箱道:“这个是巴蒂斯特留给我的,麻烦你到时候帮我快递过来,一定哦。”
“没问题。”陈佩安比出一个ok的手势。
家里的司机开车送蓝夏到了机场,夜幕已经悄然将至。蓝夏办好行李托运,急躁地在候机室等着登机。
终于乘坐上归乡的飞机时,蓝夏终于能静下来让自己狂涌奔腾的血液安静一会儿。
回程的地点发生改变,行程长达二十多个小时,抵达京市时已经是晚上十点多。
她靠着窗俯瞰京市的夜景,内心忽然变得忐忑。
她强装镇定下了飞机,强装镇定去拿了行李,强装镇定站在出机口,看着来来往往接机的人,才拿出手机。
近乡情怯,她这时候才发现她太冲动了,万一,她在想万一司宸想要离婚了,又或者说,司宸不想搭理她呢。
她颤颤巍巍打开通讯录,拨给了司宸。
嘟声响了太久,久到蓝夏以为他已经睡了,毕竟现在已经晚上十一点了。
而下一秒,嘟声消失了,屏幕上的数字开始往上增长计时。只是,没有人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