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盎司的蓝(75)
司宸给她讲题的时候多半都很严肃,他指挥她调转摄像头对准题目,然后开始给她讲。
宿舍不比在家里,他只要说话就会打扰到别的同学休息,只讲完一道题他就不再说了。一开始是讲完题目就挂掉,有一次司宸给她讲完一道题目后,又给她发了道题过去,让镜头对着她的草稿纸,他要看她的演算过程。
这之后,有时候两人聊完也不挂电话,手机就这么立在前头,各干各的事。
有次被室友看到了,室友问司宸总和他视频的那个女孩子是谁,长得那么漂亮,是不是女朋友?
司宸耳廓不经意一红,心里有种东西要狂啸而出,却又被他死死压制住。
但张嘴的时候,还是破了禁忌。
“还不是。”
但室友好像已经自动认定为是女朋友了,他调侃道:“你女朋友好像还挺小的吧,我听你讲题讲的是初中的数学,你禽兽啊你,这么小也下得去手!”
司宸拧眉,扫去冷冰冰的一眼,“你说话注意一点。”
入学以来,他总是这样冷着一副脸,也不知道都是同龄人他这样的威严是从何而来,会让人不自觉地害怕。
室友挠挠头,“开个玩笑,别介意,以后不说了。”
司宸首次承认心迹,胆战心惊,但没人发现。
蓝夏的学习没有松懈过,又是一年夏,她顺利考上了附中的高中部,迎来了独属于她的三年。
青涵也考上了本部,两人还是同一个班,她还交了很多新朋友,大家经常一起手挽手上厕所,去食堂吃饭。
蓝夏以为她没有哥哥的三年都会这样简简单单过,直到那天在校门口看到了西装革履朝校内张望的、许久不见的蓝成文。
第32章
校门
外车流交织,车辆与车辆之间重影叠叠,顷刻间,所有的色彩都像卡帧播放,画面拖出长长晃动的影子。
青涵率先发现她的不对劲,晃了晃她的胳膊。
“你怎么了?”
“嗯?”蓝夏转头看向青涵,目光有些涣散。
“我们刚刚在说要去买奶茶,你去不去。”
“去,”蓝夏点头,“你们先去,帮我买一杯吧,我刚刚忽然想起我抽屉里练习册没拿,我回去拿一趟。”
“可以等你啊。”
“没事,你们先去。”蓝夏说完慌慌张张转身跑掉,跑到教学楼的二楼,看到青涵一行人已经走到了校门口,和张望的蓝成文擦肩而过。
她暗暗松一口气,稍等了一会儿才下楼,走到操场的角落,从被扒开的栏杆里钻了出去。
这个栏杆是由谁掰的,蓝夏不知道,但它在学生们之间名声大噪,有时候拿外卖或者偷跑,会有人从这里偷偷走。
幸亏现在还是刚入秋,蓝夏穿得不多,再加上人瘦,轻而易举就钻过去半个身子。
但前脚刚出,她就听到不远处教导主任在大喊:“哎哎哎!那是哪个班的!”
蓝夏惊慌回头,看到发型逐渐地中海的教导主任,矮小的身材正朝这边跑来。
不跑是傻子,蓝夏另一只腿一缩,整个人灵活地到了校外,火速就溜掉了。
这里离奶茶店更近,蓝夏跑到奶茶店的时候青涵刚买好她的那一杯。
“谢谢。”蓝夏接过。
“你怎么这么快?”
蓝夏低声说:“从栏杆钻出来的,还碰到地中海了。”
青涵:“我去!没被抓住吧?”
“我跑得很快,他应该没看到我是谁。”
“不会查监控吧?”
蓝夏倒吸一口气,沁凉的奶茶灌入喉管,“应该不会。”
蓝夏到家的时候发现家里一个人都没有,是死一般的寂静。
起先她以为是孟莲和朱阿姨出去买菜了,一会儿就会回来,所以先回房写作业,但到了该吃饭的点只有朱阿姨一个人先回来了。
朱阿姨上楼找她,神情严肃认真,蓝夏的不祥预感逐渐得到验证。
蓝夏逐渐增长的年岁里,让她感到害怕的事情没有几件。但近在眼前的这件事,让她怕得不行。
朱阿姨的话音落下,她第一次发现自己会慌张成这样。从楼梯上跑下来时竟一脚踩空,在阶梯上滑了好几步,差点崴了脚。
那日的夕阳,不过吉光片羽的落日光辉,凉薄得令她害怕。
打车到军区医院时,司崇辉躺在病床上,已没有了往日的威严,有的只是一个日渐孱弱的老人,他起着皱纹的身躯躺在白色的病床上,闭眼安睡着。
那是蓝夏第一次感受到爷爷年岁增长所带来的衰老的具象化。
奶奶在旁边偷偷抹眼泪,蓝夏强忍着奔涌而出的眼泪走到奶奶身边。
像小时候奶奶轻抚她的背脊一样,一下一下缓慢轻拍。
高血压忽然晕倒住院,抢救得及时,没有生命危险,但也足够令人害怕。
蓝夏看着昏迷的爷爷,还是把蓝成文的事情咽了下去。
第二天上学,课间操的时候,教导主任在国旗台下着重讲昨天放学有人钻栏杆的事情。
蓝夏有些心虚。
“我们已经根据监控查到这位同学是谁了,在这里我就不点名了,给你留个面子,今天放学你要是还没来办公室找我,那我会直接给你家长打电话。”
蓝夏咬着下唇,低垂着头。
散会后,青涵挽着她胳膊小声说:“怎么办啊你,要不要去主动承认?”
蓝夏摇头,“谁知道他是不是诈我,操场那一块监控那么远,拍不清楚吧。”
青涵为她着急,“我觉得你要不还是去办公室找一下地中海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