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鸩(zhèn)(109)
赵继川发现她收拾东西的时候,她正半跪在行李箱上,把装的满满的衣服压下去,拉上拉链。她见他进来,轻轻一笑,顺手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说:“我明天进组哦,这次没说谎,真是进组拍戏。”
赵继川脸立刻就沉了下来,他伸出手摸了摸她的额头,“烧退了?”
语气听不出有什么情绪。
“差不多了。”她说。
赵继川转身拿起放在床头柜上的体温枪给她测了一下,“这叫退烧了?”
韩娆没想到他这么认真,脸上的笑也挂不住了,“这不是马上就退烧了吗?明早肯定能退烧。”
大概还是心虚,也可能是被他的眼神吓的,韩娆低头抠弄着行李箱拉链上的棕色小熊。
赵继川随手把体温枪扔在桌子上,俯身把她拉起来,箍着她的腰顺手将她抱到了梳妆台上。
动作有些大,不小心扫落了两个瓶瓶罐罐,落在地毯上,发出一声闷响。
男人抬起她的下巴,说她:“我看你是烧得脑子不好使了。”
生病不愿意去医院,他可以理解为是她害怕打针输液。可生着病不遵守医嘱,病没好利索就上赶着进组工作,纯属脑子有病。
韩娆眉头一拧,“我清醒着呢,我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不就是发着烧进组吗?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她以前在剧组拍戏连轴转,病倒了,晚上收工之后李梦阳带着她去输液,第二天依然能早起拍戏。
只可惜,那部戏一直被压着。
当时韩娆确实叫苦连连,因为从来没受过那种罪。她虽然不是出生在大富大贵之家,可除了父母离婚这件事之外,她真没吃过什么苦。
可比起拍戏受罪,她现在更害怕无戏可拍。
说她急功近利也好,说她爱岗敬业也罢。她的的确确只有在剧组的时候,才有安全感,才觉得自己有价值。
从十九岁到二十三岁,她最好的青春年华都被埋没了。
韩娆一直奉行“出名要趁早”,可事与愿违,她荒废了整整四年,去海选试戏跑剧组,最后颗粒无收。
她不想现在有了机会,因为一点儿小毛病就耽误进组。
不值当。
“你要做什么?发烧会反复的,你现在体温退一点儿就得瑟,保不准今晚就又会烧起来,等你烧到神志不清走路都费事的时候,看你还拍不拍戏。再说了,你演的又不是女一号,至于那么着急?”他语气刻薄,觉得她脑子有病。
冗长的一段话,也彻底打破了今天维持了一整天的和谐。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这个道理她是不懂吗?
再说了,一部戏而已,她要是喜欢,他大可以千金博一笑,搞点投资哄她开心。
至于,为一个小配角这样?
他觉得她面上很成熟,其实幼稚至极,根本分不清孰轻孰重。
他关心的话化作一道利刃扎在她心头上。
什么叫“得瑟”?她那是工作,她爱工作在意工作,她有什么错?
像他这种一出生就身在金字塔顶端的人,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大概不懂她这种蝼蚁为了工作可以付出些什么。
他骨子里带着高傲,目空一切,用鄙视的眼光看待她的事业,这是她所不能接受的。
“你能不能好好说话,为什么要咒我?”她想跳下去,又被他拦住。
韩娆对上他的眸子,“难道就因为不是女一号,我就可以敷衍、搪塞、随意晚去早退、在剧组混吃等死吗?”
她和他的价值观不同。
他做不到尊重理解她的工作,她也不能接受他因为关心她就要诋毁她的事业的方式。
韩娆觉得头疼,捂住脸思考的瞬间,才反应过来他们又吵起来了。
她原本不想这样的,她很喜欢今早的那个他,温柔得像是把她包裹在蜜罐里。
怎么又吵起来了呢?
赵继川似乎也有些无奈,她大抵就是个戏疯子,提别的她能唯唯诺诺地忍着,一提不让她演戏她就立刻炸了毛。
他攥住她的手腕,把她的手拉下来,命令她说:“看着我。”
韩娆以为他这么说是打算两人各退一步,结果男人威胁着她说:“你明天要是敢跑,整部戏也别拍了。”
他知道,和她好声好气的商量没用,让她顺从,只能威逼利诱。
韩娆掀开眼皮,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这他妈的是人说出来的话?
她死死盯着他,仔细辨别他说这话是认真的,还是故意在吓唬她。可男人脸上一副讳莫如深的表情,让她摸不透 。
她知道硬碰硬不行了。
于是眨眨眼,低头埋在他的肩窝里,“赵继川,你别拿这事吓唬我行吗?”她撒娇说:“我现在难受的厉害。”
“哪难受?”他捏了捏她的耳垂,语气温柔了很多。
韩娆抬起头,攥住他的手压在自己的心脏位置,“这里。”她轻颤着睫毛看向他。
赵继川低头,一秒看透她的诡计,“说吧,想干什么,除了明天进组,别的都可以。”
韩娆脸立刻沉了下来,这不是和没商量的时候没区别?
她偏过头,不想理他,对牛弹琴,没意思。
赵继川见她赌气不说话,心里又有些不舒服,他拦腰把她抱起来扔在床上,附身压上去吻她。
韩娆抬手盖在他的嘴巴上,不让他亲。
男人悻悻地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把她的行李箱拉到一边。
韩娆听着滚轮闷闷的滑动声,烦躁地踢了踢腿。
赵继川把东西放好,再次站在床前,她还维持着刚刚那个姿势,只不过用手把自己的脸盖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