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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个冬天(125)

作者: 陈年明月 阅读记录

沈放终于转过身,他的声音异常平静,却透着一种令人心碎的冷意:“方启然设了个局,莫言为了救我们,引爆了炸弹。”

林星澈捂住嘴,眼泪夺眶而出。任莫言的笑脸在她脑海中闪过,那个总是乐观开朗,永远冲在最前面的战友,就这样……

“对不起......”她抽泣着说,“如果不是为了救我......”

“不是你的错。”沈放打断她,声音低沉而坚定,“是方启然。这笔账,我一定会和他算清楚。”

深夜的警察局资料室里,只有电脑屏幕的蓝光在闪烁。沈放和徐檬已经连续工作了几个小时,桌上堆满了咖啡杯。他们正在审查从方启然那里搜出来的视频和资料,大多是些看似无关的杂乱文件。

“这些都是什么玩意儿?”徐檬翻着文件夹,嘀咕道,“这人是不是有偷拍癖?怎么什么都拍?

沈放靠在椅子上,目光冷静地扫视屏幕上快速掠过的画面。突然,一个画面引起了他的注意。

“停。”沈放猛地坐直身子,身体前倾,眼神变得锐利。他的突然反应让徐檬也跟着紧张起来。

视频里是医院的走廊,显然是手机随意拍摄的。时间显示的正是林星澈父亲去世那天。画面中,医院的走廊空无一人,直到一个男人走入镜头。

那人穿着深色便装,几乎要与走廊的阴影融为一体。他戴着黑色口罩和帽子,手上的黑色手套在盛夏显得格外刺眼。他的一举一动都透着不自然,像是被精心设计过的表演。目光警惕地环顾四周后,他快步进入病房。

“大夏天戴这种厚手套?”徐檬盯着视频里的神秘人,皱眉道,“这不对劲。”

沈放的目光微微收缩:“他在避免留下指纹。”

徐檬将视频反复播放,盯着那人进出病房时的动作:“怎么感觉他的手不太灵活?尤其是右手……”

这个细节像一把尖刀,瞬间刺入沈放的思维。他凑近屏幕,目光死死锁定在那只不自然的右手上。那只手在开门时的动作确实有些别扭,仿佛缺少了什么。

“等等。”沈放突然开口,声音低沉,“你刚才说得对,他的右手不对劲。那个姿势,那种别扭的动作方式......”

“怎么了?”徐檬见他神色骤变,紧张地问道。

沈放的眼神越发冷峻:“那是缺少手指的人才会有的动作特征。”

“缺手指?”徐檬一愣,随即皱眉,“这你都看得出来?”

沈放紧盯着视频中那只不自然的手,往事的阴影悄然浮现。他太熟悉这种动作了,因为童年时他就见过类似的场景......

沈放盯着视频中神秘人的手,思绪不自觉地被拉回童年。

那是一个夏夜,沈放躲在广州街头的一个小巷里,手里攥着捡来的硬币。他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雨水顺着屋檐滴落,他蜷缩在一个破旧的纸箱里,眼神麻木地望着地面上的水洼。

一双鞋出现在水洼里,映出模糊的倒影。一个比他大几岁的男孩蹲在他面前,扔给他一袋从超市偷来的面包:“别饿死了,跟我走吧。”

那个男孩就是唐旭。他的右手少了两根手指,手掌像被刀子劈开又愈合,形成狰狞的疤痕。据说是在一次偷窃时被抓后遭到了报复。

沈放小心翼翼地问过他疼不疼,唐旭却冷冷地笑了笑:“没用的东西,留着干什么?”那种淡漠而绝望的语气,像刀刻一样,深深嵌进沈放的记忆。

从那以后,两人相依为命。他们一起翻垃圾桶、偷食物,在拥挤的街头奔走求生。唐旭是他流浪生活里唯一的依靠,但也是唯一让他感到害怕的人——那双眼睛里总是藏着某种压抑的冷漠,仿佛看透了一切,又对一切都漠不关心。

后来,沈放被沈长兴找到,带回了爷爷家。他离开了街头,离开了唐旭,开始了新的生活。他以为那段灰暗的过去已经成为历史,直到他卧底期间,唐旭突然出现在他的世界里。

唐旭变了,又似乎从未改变。他依旧冷漠,依旧沉默,只是身份换成了**组织里的一个小混混。他独来独往,很少参与组织的核心行动,但对每个人的动向却了如指掌。

“你变了。”某次酒后,唐旭漫不经心地说,眼神却异常清醒,“以前的你,不是这样。”

沈放笑着应付过去,心里却泛起一丝警惕。直到那次行动前夜,组织策划了一场大规模交易,唐旭却突然消失。

当时他以为唐旭是害怕才逃走,但如今,看着视频中那双戴着手套的手,沈放心里隐隐作痛。那句“没用的东西,留着干什么”突然有了新的意味。这双手,或许已经不是单纯的执行者,而是掌控整个棋局的幕后者。

屏幕的蓝光映在沈放脸上,他的目光越发冷峻。

“唐旭......”他低声念着这个名字,脑海中浮现出那人最后离开时的背影。那个笑容仿佛早已预见今日 ,让沈放感到一阵寒意。

“他到底想干什么?”沈放喃喃自语,拳头在桌下缓缓收紧。那个曾经给过他温暖的人,如今却成了最大的谜团。

第50章

夜晚的墓园寒风凛冽,枯枝在风中摇曳,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像是无数暗哑的低语。一片片雪花开始从天空飘落,在月光下泛着微弱的银光。

雪落在墓碑上,很快就融化了,留下深色的水痕。沈放独自坐在其中一块墓碑前,目光空洞,整个人沉浸在深重的阴影里。

墓碑上“任莫言”三个字的字迹苍劲有力,却又透着难以掩饰的沉痛。他手中握着一瓶未开封的酒,瓶身上的雪花落下又化开,一滴一滴地滑落,渗入掌心,冰凉刺骨,却又被他的体温慢慢融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