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个冬天(127)

沈放推开家门，脚步沉重。玄关处的灯光照进他空洞的眼睛，那里面还残留着墓园的寒意。他在门口顿了一下，目光落在沙发上的身影，心脏不自觉地揪紧。

林星澈抬头露出微笑：“你回来了，这么冷的天你去哪儿了？”声音轻柔中带着试探。那双清澈的眼睛里映着他疲惫的身影，让他几乎无法直视。

沈放没有回应，只是站在原地，眼神复杂。他看着她温暖的笑容，想起墓园里刺骨的寒风，一种深深的恐惧在心底蔓延。

片刻的沉默后，他开口，声音冷得像冰：“星澈，你走吧。”说出这句话时，他感觉自己的心脏被生生撕裂。

林星澈手中的杯子一晃：“你说什么？”她的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

“去留学。”沈放脱下外套，目光始终不敢看她。他害怕看到她的眼睛，害怕自己的决心会在那片温暖中动摇。

“我们不是说好了吗，我会去的。”林星澈走近他，声音里带着一丝不解。她的脚步声像是敲在他的心上，每一步都让他痛苦不堪。

林星澈刚想抱住他，沈放却一把推开她，走到窗边，背对着她：“云来集团愿意资助你出国。”他的声音平静，仿佛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我知道他们有海外公司，你去读书，然后留在国外，永远不要回来。”手指无意识地抚过窗玻璃，那里面映出他苍白的面容。

“你疯了？”林星澈的声音微微发抖。她的话语像一把锋利的刀，刺进他的心脏。

是的，他疯了。疯狂的是他竟要亲手推开最想守护的人。沈放凝视着窗外的夜色，指尖触碰玻璃的地方一片冰凉。他知道身后的林星澈正用怎样的眼神望着自己，那是一种混合着震惊、不解与受伤的目光，他不需要回头就能感受到。

沈放握紧窗台，指节泛白。他能感觉到她的目光灼烧着他的后背，每一秒都

是煎熬。但声音依然冷静：“这是我最好的选择。”

最好的选择？对谁来说？沈放在心里苦笑。他何尝不知道这样的分离会让两个人都痛苦。可比起痛苦，他更不能承受失去。墓园里那条短信的威胁还在眼前晃动，他宁愿林星澈恨他，也不要她步上父母的后尘。

“你以为这就是保护我？”林星澈眼中含泪，却倔强地站在他身后。她的语气里透着一种他熟悉的倔强，那种不肯认输的劲头让他既心疼又无奈。

“是。”沈放低声道，声音里是不容置疑的决然，“我宁可你恨我。”这句话像是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心里某个地方在无声地流血。

“沈放！”林星澈猛地推了他一把，力道之大让他踉跄了一步，“你以为这样我就会恨你？”她的推搡带着哭腔，每一下都像是在质问他的懦弱。而他只能紧紧攥住拳头，让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用疼痛来维持最后的理智。

客厅的灯光昏黄，映照着她泛红的眼眶。她的声音冷静而克制：“你总是这样，把自己关在一个世界里，把所有人都推开。”

沈放站在原地，没有躲闪。他只是看着她，目光深沉，手指无声收紧。窗外的漆黑夜色浸透进他的心里，每一句话都像是在撕扯着他的灵魂，但他知道，这是必经之路。任莫言的笑容又浮现在脑海中，让他更加坚定了决心。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她直视着他，声音里带着一丝讽刺，“我不需要你的怜悯，也不需要你的保护。”

沈放的面容僵硬，仿佛戴上了一张冰冷的面具。他竭力压抑着内心的波动，语气平静得可怕：“我不会改变决定。你值得更好的生活。”每一个字都像是一记重锤，砸在他自己心上。

“更好的生活？”林星澈轻笑一声，笑容里却带着苦涩，“你凭什么替我做决定？”

沈放喉结滚动，想起任莫言倒在血泊中的画面，声音低沉得近乎嘶哑：“失去我，总比没命好。”他转身走向卧室，开始收拾行李，每一个动作都像是在割裂自己的心脏。

“你真可笑。”她的声音冰冷，却掩饰不住内里的颤抖，“你以为这样就是为我好？你根本就是在逃避。”

沈放避开她的目光，生怕她看出自己的动摇。他感觉胸口发闷，仿佛有一块巨石压在心上：“我很清楚，和我在一起只会让你陷入更多危险。”

“沈放。”林星澈的声音突然平静下来，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决绝，“如果你现在走出这个门，就再也不要回来。”

他的手在门把上停了一瞬，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寒风从门缝里钻进来，却比不上他内心的冰冷。这一刻，他多想转身将她拥入怀中，告诉她这一切都是谎言。

但他不能，任莫言的死亡提醒着他危险无处不在。最终只留下一句极轻的“对不起”，推门离去。身后传来一声极轻的抽泣，像一把利刃，将他的心脏刺得千疮百孔。

每走一步都像是踏在刀尖上。客厅的灯光被拉长，在地板上投下两道孤独的影子。一个站立，一个倔强。他们之间的距离仿佛有整个世界那么远，却又近得能听见彼此的心跳。

沈放站在门外，掏出手机，屏幕亮起，短信内容刺痛着他的眼睛。他知道，从这一刻起，自己将独自面对那些藏在暗处的危险。这是他的选择，也是他的宿命。

警局宿舍内，昏黄的灯光映照着斑驳的墙壁。沈放将行李放在床上，房间里只有他的脚步声回响。这间许久未住的宿舍，此刻显得格外冷清。

他坐在床沿，指节无声地收紧。脑海中闪过林星澈泪水模糊的脸，她的质问，她的哭喊，每一幕都像刀子般锋利。那些画面挥之不去，像是要将他的心脏一寸寸剖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