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个冬天(140)

他翻到活动流程表，手指在警民互动日的安排上停留许久，让沈放去给企业员工培训反扑制服技巧？老宋笑着摇摇头，眼角的皱纹里藏着促狭，这场面一定很有意思。

“年轻人啊，”他靠在椅背上，手指有节奏地敲着扶手，心情愉悦地自语道，“有些事，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午后的阳光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影子，映出他脸上那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沈放坐在刑警队办公室的窗前，凝视着窗外的夜色。深冬的寒意隔着玻璃渗透进来，却丝毫没有影响他长久的凝望。

台灯的光晕在他侧脸投下淡淡的阴影，勾勒出那道总是紧抿的唇线。屏幕上的文件还停留在案件细节页，但他的思绪早已不在那些冰冷的文字上。

“云来集团品牌总监林星澈”

这几个字像是带着某种魔力，让他无法移开视线，沈放闭上眼，却更清晰地看见了她颈间的纱布。那道伤口像一把无形的刀，划开了他这些年苦心经营的平静。他原本以为时间足够让一切淡去，却不曾想，她的出现，轻易就击碎了他的自欺欺人。

“沈队长，我们早就说好了，各自安好。”

她今天的话仍在耳边回响，那种刻意的疏离，反而暴露了某些始终未变的东西。他们之间，到底是谁在逃避？又是谁在等待？

沈放站起身，走到窗前，夜色中的城市霓虹闪烁，映照在他的眼中，却照不进他的心里。

十几年的警察生涯，让他习惯了在任何情况下都保持冷静，但面对她，他发现自己还是会像当年那样，不自觉地关注她的一举一动。

桌上的手机突然震动，是许天星发来的消息：“伤口复查时间到了，你记得提醒她。”

沈放看着这条信息，手指在屏幕上停顿许久，最终还是退出了对话框。

正当他陷入沉思时，警队的常诚和朱子墨推门走了进来，看到沈放依然坐在那里，俩人都有些惊讶。

“沈队，还没下班呢？”常诚先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不解。

朱子墨则轻咳了一声，撇了撇嘴：“常诚，你怎么知道沈队是工作狂，搞不好他是没心情回家呢。”说完，挤了挤眼，语气带着几分调侃。

沈放抬眼看了他们一眼，眼神平静，语气依旧冷淡：“你们俩怎么还没走？”声音平淡，但透出一丝不耐。

常诚耸了耸肩：“既然你还不走，那我们也就不急着走了。”他笑得有点无奈，显然在沈放这冷冽的气场面前，俩人并不打算再多纠缠，直接转身准备离开。

朱子墨咳了一声，目光随意地扫了一下桌子：“沈队，你也该休息了，别把自己逼得太紧。明天还得继续工作。”他的语气带着关心，却被沈放的冷淡回应压制住了。

“我知道。”沈放低声说了句，起身穿上外套，走向门口。

“那我们就先走了，沈队。”常诚和朱子墨交换了一个眼神，默默退出了办公室，留下沈放在这片寂静的空间里继续思索。

“我就说他跟那个林总监肯定有事，”等走到楼梯拐角处，常诚压低声音对朱子墨道，“你啥时候见过沈队发呆？平时雷厉风行的，今天跟丢了魂似的。”

朱子墨偷瞥了一眼走在后面的沈放，小声回道：“那林总监确实挺漂亮的，今天开会的时候我看见了。不过沈队这性格，谁敢问啊？”

“嘘，”常诚扯了扯朱子墨的袖子，用手肘撞了他一下，“别让沈队听见。你想挨收拾啊？”

到了停车场，朱子墨正要跟常诚说话，看见沈放走过来，赶紧闭上嘴。

“常诚，”沈放叫住正要离开的两人，语气平淡，“明天让你查的资料记得早点给我。”

“好嘞沈队，”常诚立刻答应，偷偷观察着沈放的表情，“我马上就查。那个...您早点休息。”

沈放点点头，转身走向自己的车。他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后，朱子墨才小声问：“沈队一直都这样吗？看着挺吓人的。”

“这算好的了，”常诚摇摇头，声音压得很低，“你是不知道，我刚来的时候，那才叫吓人，记得我第一天报到，看见他在走廊，差点以为警局招了个明星。看他第一眼真的是惊艳，他长得太好看了一点都不像个警察，结果，整个人跟块冰似的，谁都不搭理，天天就扑在案子上，跟和全世界有仇似的。”

朱子墨一脸惊讶：“真的假的？那现在...”

“现在已经好多了，”常诚望着沈放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至少偶尔还能看见他笑一下。”

远处，沈放的车发动了，他看了眼手机上林星澈发来的会议安排，简短地回复了“收到”，便把手机扔在副驾驶上。

夜深了，沈放躺在床上辗转难眠。窗外偶尔驶过的车灯在天花板上投下游移的光影，像极了他此刻难以平静的思绪。

他闭上眼，却更清晰地看见林星澈今天在局里的样子。她微微仰起的下巴，疏离的目光，还有那句“沈队长”，每一个字都像是刻意拉开的距离。那道界限比她脖子上的伤口更深，却不知道谁更痛。

手机屏幕在黑暗中亮起。他盯着那个熟悉的头像看了许久，最终还是点了进去。她的朋友圈像是一本精心编排的画册，每一帧都恰到好处，却又像是刻意竖起的围墙，让人看不见她真实的生活。

南美雨林里的晨曦，欧洲古堡前的落日，非洲荒野上的繁星。画面里的世界那么大，大到几乎装不下任何关于过去的痕迹。沈放记得，那年她说想去看遍世界上的星空，如今她真的做到了，只是身边的位置，早已不是为他预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