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个冬天(227)

张而略显沙哑。

不到十分钟，医生走出病房，摇摇头，眼中带着职业性的同情：“我们尽力了，但还是没能挽回他的生命。”病房里的设备被一一关闭，短暂的忙碌之后，只剩下令人窒息的静默。

沈放点点头，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仿佛一尊完美的石像。他走进病房，看着已经没有生命迹象的方启然，目光复杂得像是一本无法破译的密码。死亡为那张枯槁的脸带来了一种奇怪的平静，方启然嘴角的那抹笑意却依然不减，像是在嘲笑所有活着的人。

医生补充道，声音里带着一丝困惑：“他临终前还说了句话。他说‘不管怎么样...恭喜你们，结婚快乐’。然后就...走了。”医生离开后，病房里只剩下沈放和林星澈，以及方启然带着诡异微笑的尸体。

沈放的拳头悄悄握紧，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肌肉在他的手臂上隆起，像一条即将发动攻击的蛇。林星澈注意到了这个细节，她伸手轻轻按在沈放的手臂上，那是一个安抚的动作，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如同一道无声的命令。

林星澈低声但坚定地说，每个字都斩钉截铁：“别让一个罪犯的临终话语影响我们。”她的眼中闪烁着理性的光芒，仿佛是黑暗中的一盏明灯。

他们在沉默中离开医院。外面的雨已经停了，夜空中透出一丝微光，仿佛黎明正在悄然降临。林星澈坚定地迈出步伐，高跟鞋在走廊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像是打破沉寂的号角。沈放走在她身旁，眉头仍然紧锁，像是肩上扛着无形的重担。

“沈放，他在监狱里这么多年，和外界有联系吗？”林星澈突然问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沈放侧目看她，眼中的阴霾稍有缓解，像是暴风雨过后的天空。但林星澈敏锐地注意到，他眼底深处仍有一丝挥之不去的疑虑，像是一片乌云，随时可能再次遮蔽整个天空。

方启然带着他的秘密离开了这个世界，却在他们之间留下了一道细微的裂痕，几乎察觉不到，却实实在在地存在着。

林星澈说到这里，停下来喝了口水，手指不自觉地敲打着水杯，雨水拍打窗户的声音仿佛是故事的背景音乐。

顾云来已经彻底清醒了，他眯起眼睛，专注地听着，像是在拼命将拼图碎片拼凑起来，“这太诡异了，方启然在弥留之际说这些话，肯定不是无的放矢。”

“我也这么认为，”林星澈点头，“但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把我牵扯进来。”

顾云来轻敲着桌面，像是在推演一场心理战：“如果我是他，在最后时刻想要重创一个对手，我会怎么做？”他顿了一下，自问自答：“我会攻击他最在乎的两件事——他的专业成就，和他的私人感情。方启然质疑唐旭案件，就是在动摇沈放的职业根基；而提到你，则是在破坏他的情感支柱。”

“精准的打击，”林星澈赞同地点头，“典型的临终报复。”

顾云来摇晃着手中的酒杯：“问题是，你和这个案子真的有关联吗？或者说，你沈放和唐旭之间有什么你不知道的事情？”

“没有，”林星澈坚定地回答，“他都告诉我了”。

顾云来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耸耸肩：“那就简单了。方启然纯粹是想挑拨离间。这种无中生有的技巧最具杀伤力，因为它让人无法辩驳。”

林星澈抿紧嘴唇，片刻后才缓缓点头：“你说得对。我需要和沈放坦诚地谈一谈。如果方启然想在我们之间制造隔阂，我们不能让他得逞。”

顾云来微微一笑，目光幽深：“我虽然是个不务正业的富二代，但还是懂一点人心的。沈放爱你，这是毋庸置疑的。但警察的天性，让他对一切可疑之处都格外敏感。”他顿了顿，语气随意却暗含深意，“给他一点时间，让他自己想通。”

正说着，顾云来的手机震了一下。他低头点开微信，一条未读消息弹了出来，只有两个字：【夜班】发件人：许天星。

顾云来怔了一下，随即猛地站起身，动作利落到带倒了桌上的酒杯，他皱眉瞥了一眼溅出的酒液，没再管，迅速拿起外套。

“怎么了？”林星澈抬头，看着他突然的举动。

“今天他替人上夜班。”顾云来语气干脆，“我得给他送点夜宵去。”

林星澈看着他的背影，微微一笑，没多说什么。她知道，顾云来看似玩世不恭，实则对在意的人向来不遗余力。

午夜的寂静被钥匙轻轻转动的声音打破。沈放推开家门，小心翼翼地没有开灯。屋内一片漆黑，只有窗外透进的月光勾勒出家具模糊的轮廓。他脱下外套，动作轻得像一片落叶，生怕惊醒已经入睡的林星澈。

走进卧室，他看到林星澈侧卧在床上，呼吸均匀而平静，轮廓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柔和。

沈放站在床边，静静地注视了她许久，眼神中的复杂情绪在黑暗中无人可见，爱恋、愧疚、挣扎、决绝，如同暴风雨前的海面，平静之下暗流汹涌。

方启然临终前的话如同阴影般盘旋在他的脑海中。那些话语如同毒刺，试图在他与林星澈之间制造裂痕。但此刻，看着熟睡中的她，所有的疑虑似乎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沈放轻轻脱下衣服，掀开被子一角，悄无声息地滑入被窝。他小心地靠近林星澈，从背后环抱住她，林星澈在这突如其来的拥抱中醒来，身体先是一僵，随即在感知到熟悉的气息后放松下来。

她转过身，在黑暗中借着微弱的月光辨认出沈放轮廓分明的脸，那双平日里锐利如鹰的眼睛此刻含着她读不懂的情绪，黑暗中刚要开口说话，却被沈放的唇封住了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