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个冬天(285)

“你准备了后手？”沈放低声咬牙，声音里带着冷酷的决断，“我也有。”

他右脚一动，看似不经意地挪动，却悄然踩下地板一角那枚藏在靴底的信号节点，那是林星澈早前贴上的应急定位接收器，被他巧妙地藏在鞋底，等待这一刻。

电子元件被激活的微弱声响在寂静中几乎无法察觉，但这一小小的动作，却如同投入大海的一滴墨，悄然改变了整个局势，外界的红点，再一次在监控屏上闪现，如同黑暗中的一盏明灯。

而在密闭的房间内，沈放与唐旭仍然保持着那个姿势，刀尖抵喉，目光相对，如同一幅凝固的画面，锋利的匕首在昏暗的红光下闪着冷冽的寒芒，刀刃上映出唐旭扭曲的脸。两人的呼吸交错，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体温。

过去与现在，信任与背叛，正义与执念，十四年的羁绊，无数次的救赎与伤害，所有未说出口的情绪，都凝结在这一瞬间，如同时间的结晶，沉重而尖锐。

唐旭的眼神从最初的震惊逐渐冷却，如同炽热的铁水慢慢凝固，唇角缓缓扬起，露出一抹嘲弄的冷笑，那笑容中带着一种近乎解脱的轻蔑。

“想结束我？沈放……”他轻轻摇头，声音低哑，像砂纸摩擦般粗糙，眼神却锐利如刀，带着居高临下的轻蔑，“你还是太嫩了。”

几乎同时，他的手以一种令人难以置信的速度，迅速从西装内袋中掏出另一个隐藏的遥控器，黑色外壳上的红色按钮在昏暗的光线下格外刺眼。他的拇指果断按下备用按钮，动作行云流水，仿佛排练过无数次。

“啪”的一声轻响，如同命运的齿轮咬合。

密室的灯光闪烁

了一下，紧接着整间房间剧烈震动，地板中央忽然传来低沉的咔哒声，像是某种巨大机械苏醒的前奏，一条长形裂缝悄然裂开，细微的尘土从缝隙中升起，地面中央缓缓向两边滑动，入口逐渐显露，下面是一条滑道装置，精心设计的紧急撤离系统，通往地下一层，通往未知的黑暗。

唐旭没有再看沈放，眼神一瞬间变得冰冷、决绝，仿佛已经下定某种不归的决心，又像是早已做好了赴死的准备。他的表情平静得可怕，眼底却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执念。

“既然来了，”他轻声说，几乎像是在呢喃，声音轻柔得如同情人间的耳语，“那就……别走了。”

说罢，他身形一闪，如同一只敏捷的黑豹，果断跃入滑道，整个人瞬间没入黑暗，只留下一道模糊的残影和一声微不可闻的轻笑。

沈放眸色骤沉，漆黑的瞳孔中燃起一簇冷火。他几乎没有一丝犹豫，肌肉绷紧，身体向前倾斜，飞身跟上，跃入那个未知的深渊。

滑道极陡，倾角近乎垂直，速度快得惊人。黑暗中，风声在耳边呼啸，冰冷的气流拍打着脸庞。他压低身体，将手臂贴向身侧，借助重力和冲力顺势前滑，金属滑道的墙壁不时擦过身体，灼烧般的摩擦感顺着手臂蔓延，却始终咬牙不发一声。

在这个封闭的通道里，只有失重的感觉和越来越近的引擎声提醒着他——唐旭已经到达终点，且准备妥当，片刻之后，滑道尽头豁然开朗，光线突然变亮。

沈放从滑道口飞出，本能地翻滚卸力，肩膀与地面接触的瞬间传来一阵剧痛，但他依然迅速起身，双手已经做好了拔枪的准备，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封闭的地下车库，一辆改装过的黑色越野车停在出口处。

唐旭坐在驾驶位上，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另一只手随意地垂在车窗边缘。他转头看向沈放，目光穿过挡风玻璃的反光，直击沈放的眼睛。

他的表情出奇地平静，嘴角挂着一抹若有若无的微笑，眼神却炽热得惊人，仿佛在这一刻终于掌握了主动，终于让沈放完全踏入了他的棋局。

“你真的以为我没想过你会反手？”他轻笑一声，声音里带着一种几乎温柔的嘲弄，像是在责备一个不听话的孩子，“所以这层，是只给你我准备的。”

他的手指轻轻敲击方向盘，仿佛在计数，又像是在享受这最后的对峙：“从你进来的那一刻开始，就只能有两个结局。”

这句话悬在空气中，带着不言而喻的威胁与诱惑，要么和他一起离开，要么和他一起消失。

沈放的目光如炬，锐利得能穿透金属，一言不发地向前逼近一步，然后又是一步。他的脚步沉稳而坚定，如同命运的行进，不可阻挡。

唐旭的笑容僵了一瞬，是失望？是愤怒？还是某种扭曲的快意？他的手猛地拉下排挡，重重踩下油门。越野车的轮胎在地面摩擦出刺耳尖鸣，整辆车如一头蓄势待发的野兽，猛地向前窜出，发动机的轰鸣在封闭的空间内回荡，震耳欲聋。

车子冲出地下车库，撞开伪装的围栏，朝着隐藏的逃逸通道疾驰而去，留下一道刺鼻的橡胶焦味和扬起的尘土。

沈放目光一凝，身体微微后仰，转身奔向侧面的一道隐蔽门，那是备用通道，为维修人员准备的紧急出口，他迅速穿过狭窄的通道，顺着楼梯向上攀爬，每一步都带着坚定的节奏，同时从口袋中取出备用通讯器，向外界传回信号。

而此刻，地面上，沈长兴带领的特警突击队终于冲破厂房的第一层封锁，破门而入的声音震撼着夜空。战术手电的强光扫过四面墙壁，照亮每一个角落，所有人正在搜寻通往密室的入口，动作迅速而精准。

“队长！信号恢复了！沈放的位置更新了！”通讯员惊呼，声音中带着难以掩饰的兴奋，“追踪系统显示目标在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