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系便利店(36)

他往外一走，外面是坚硬冰冷的地面，他踩在那块微微有些碎裂的，泛黄的白色瓷砖，整个人都进入了那个小小的狭窄的房间。

他转头一看，身后的门还开着，门里面依旧是他的住处的场景，他伸出手去把门关上，门在他面前消失了。

他转了个身，房间的其他地方没有任何变化，白色的墙上依旧挂着熟悉的工作服，他伸出手去把工作服取下来，穿在身上。

这一次，工作服上面没有任何血迹。

李蔷薇心情复杂，松了一口气，大致扣好工作服上的扣子，抬头看了看换衣间的门上贴着的那张大镜子。

镜子里面的他的样子和昨天没有什么区别。

他推开门走了出去，时间来到晚上八点，也就是他作为便利店夜班营业员应该工作的时间，闹钟响了起来。

换衣间的门在他身后缓缓关上，他大步走向了便利店的收银台，而换衣间的门的内侧，巨大的镜子里面，另一个李蔷薇，正在侧耳微笑。

“他也听见了闹铃的声音！”

蒲扇老大爷从便利店的门口急匆匆走了进来，仿佛想要宣告一个天大的秘密，恨不得把手里的蒲扇变成喇叭，走到便利店收银台前对李蔷薇焦急大声说。

李蔷薇眨了眨眼，对他的话不明所以，但秉着游戏内的信息都是有用的原则，猜测这句话可能是某种提示，对老大爷微笑：“什么？”

老大爷摇了摇头，努力挥舞着手里的蒲扇，手舞足蹈在收银台前走来走去，如同正在蛮荒的祭台上跳一场求雨的舞蹈，感慨而有种声嘶力竭的疲惫感：“他什么都知道！他不能和你见面！他不喜欢听见闹铃的声音！”

老大爷用蒲扇拍了拍头，像是灵光一闪，忽然想起来遗忘了的事情，笑道：“正常人肯定不想自己在睡觉的时候忽然听见身边有闹铃一直在响吧，那太吵了，根本睡不着，很烦的。

作为夜班营业员，你要体谅一下其他人的感受，他们毕竟，不像你一样，需要在夜里打起精神来，工作倒是都要工作的。”

听起来神神叨叨的，还有一种被指责的感觉。

李蔷薇脸上的微笑失去了热情，只剩下了公式化的礼貌，还有突然如高墙般伫立而起的疏离，唇角的弧度未变，客客气气问：“您的意思是，让我不要在这个时候，这个地点，定闹铃而且让闹铃响起来吗？”

“是的，我就是这个意思。”老大爷点了点头，收回手脚，站立在收银台前，突然平静了很多。

李蔷薇点头，面不改色说：“我明白了。”

他掏出手机把闹铃全都关闭，给老大爷看了一眼，又把手机收回去说：“我想现在没有什么闹铃的问题了。”

老大爷瞥了一眼，还没有看清，但感觉确实像他说的那样，点了点头说：“那就好！这样就不会打扰到别人了。”

李蔷薇感觉自己心里充满了戾气，但又不明白为什么，总不能是因为被别人不轻不重说了一句？他从前没这么容易生气。

不过，来到游戏之后，从前的记忆，都逐渐淡化了，在游戏待的时间越长，对从前的印象就越模糊，再这样下去，他可能只记得自己有从前，但根本不记得从前究竟有什么。

他连从前究竟有什么都说不清楚，又怎么能证明自己从前不像现在这样？

算了，早点完成游戏的要求通关，早点出去，也许从前的记忆就会回来了。

毕竟，市面上确实有很多游戏会在玩家进入后淡化玩家关于本游戏之外的记忆，避免玩家受到其他游戏的干扰，影响正常游戏体验。

只要尽早退出游戏就好了。

第23章

到时候就好了。

李蔷薇这么想着, 心中又恢复了一片平静。

“请问您想要买点什么呢？”李蔷薇对老大爷恭恭敬敬问。

老大爷挥舞着蒲扇在便利店里慢吞吞挪动着说：“我看一下。”

“好的。”李蔷薇毫无意见。

老大爷转了一圈之后，出现在收银台前，对李蔷薇说：“我想要一个红豆沙面包, 再加一瓶红豆牛奶。”

“好的，”李蔷薇点了点头, 点击了老大爷头上出现的红豆杉面包和红豆牛奶图案，老大爷的头上出现了旋转金币, 李蔷薇点击了金币, 进行了收银，“您可以在便利店吃，也可以带走, 请问需要口袋吗？”

老大爷挥一挥手：“谢谢，不用！”

“好的。”李蔷薇点了点头。

老大爷提着东西渐渐走了出去。

李蔷薇忽然感到一种强烈的悲伤，不由得红着眼眶开始叹气, 皱起了眉头, 在收银台后面发呆，连手机也看不下去了。

以至于一号特殊客人走进来的时候，他完全没有察觉。

白明光看着李蔷薇这种无精打彩的样子都吃了一惊，上次见面的时候人还好好的，现在见面的时候，人就变成这样了？

看着跟被浇水浇多了的花似的，根都烂了, 头还在, 但没什么用, 颜色都发灰，完全看不出来本来面目，好像本来就是这样, 但是这就更惨了，因为没有谁会天生就长成一副尸体的样子。

李蔷薇皱着眉头，又叹了一口气。

白明光实在有些忍不下去，他不想听李蔷薇的叹气声，也不想看着李蔷薇就这么颓废下去，再加上，李蔷薇现在对他视而不见的态度和上次见面格外热情的态度完全相反，这让他起了一点恻隐之心。

白明光皱着眉头走到了收银台前，当着李蔷薇的面，敲了敲收银台，就像是平时在课堂上用三角尺子敲讲台一样，异常熟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