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系便利店(7)

这个小店员，看起来就很脆弱，稍微说重一点的话，都听不懂，好麻烦的，要是误会了他还在生气，肯定今天晚上都没法睡着了。

他不是担心这个店员，他只是不想损伤自己的功德，就当日行一善好了，反正，他进来，本身就是要买东西的。

与其之后再来买，或者到别的地方去买，还不如现在就买了，节省一点时间，本来他也没必要为了情绪，就放弃自己要买的东西。

想清楚之后，客人微微叹了一口气，妥协似的，走到了收银台旁边，打量了一下，正在咕嘟嘟冒泡泡的关东煮池子，随意下了单：“一个鱼籽福袋，一个泡豆腐，一个鹌鹑蛋，一块萝卜，再来一点汤，行了，就这些吧。”

李蔷薇一直跟在客人旁边，听客人下了单，连连点头，按照收银台的指示操作，把客人要的东西都输入进去，收银台吐出了白纸黑字的小票。

他伸出手把小票撕了下来，放在一边，又拿出一个干净的关东煮盒子，另一只手拿起了关东煮夹子，从池子里夹出了客人要的东西，放进了盒子里，又拿出一个勺子，圆圆的，连着挖了好几勺汤，装进盒子里，才把勺子放回去。

李蔷薇做完这些，一脸期待抬起头来，看着客人问：“您是在这吃还是打包带走？”

东西都已经买了，还有什么必要打包带走呢？时间久了，东西可就不好吃了。更何况，谁来也看得出，李蔷薇就是希望客人待在这里，待的时间越长越好。

客人皱着眉想了想，掏出钱付了款，看了一眼李蔷薇，李蔷薇还是睁着一双亮闪闪的眼睛，格外期待望着他，等他的回答。

他垂下眼睛去，避开李蔷薇的目光，声音冷淡说：“在这吃。”

他才不是为了让店员高兴，只不过是觉得，没有必要提着东西走半天，让食物冷掉再吃，膈应自己的胃罢了。

他是为了自己的身体健康着想，这一点问题也没有，谁来都挑不出错。

他根本不在乎这个店员是不是会失望，他们从前又不认识，他有什么好在乎的？对面只是个陌生人而已。

没有一个陌生人会特别在乎另外一个陌生人的。

尤其只是情绪这种小事。

谁会关注那么多？太浪费时间了！

他才不会。

李蔷薇连连点头，面带微笑，如同中奖，很是高兴说：“太好了！您可以坐在那边的桌子上，什么时候吃完都没关系，吃完之后，垃圾就丢在桌子旁边的垃圾桶就行。”

客人面无表情点了点头，捧起自己的关东煮盒子，感受到盒子里关东煮汤的温热，动了动手指，转过身，走到他指的位置，坐了下来。

李蔷薇兴冲冲拿着小票和筷子走到他身边，笑眯眯弯着腰说：“不好意思，这是您的小票，您忘拿了，还有这是您的筷子，我刚才忘给您放进去了。”

“谢谢。”客人垂眼看见他拿过来的东西，接了过去，就准备继续吃关东煮，什么话也没多说，比起生气的时候，冷淡得不止一点半点。

看来他之前是真的很生气。

李蔷薇弯着腰在旁边看他的脸，想观察他是不是只有一颗红痣，顺便努力记住他的脸，免得他之后换身衣服出现就不认得。

客人面无表情，推了推眼镜，夹起一个鱼子福袋，看着袋子正在盒子里沥沥淅淅滴水，瞥也没有瞥李蔷薇一眼，有种已经仁至义尽的疏离感说：“看什么？看不见就配眼镜。”

李蔷薇眨了眨眼睛，感觉他和刚进来的时候简直判若两人，有点被打击到想退缩，但是转念一想，这只是个游戏，又燃起了熊熊的斗志。

李蔷薇面带微笑，礼貌中带着热情说：“您是今天晚上这家店的第一个客人，也是我在这里值班遇到的第一个客人，实在很有纪念意义，请问您能告诉我，您的名字吗？”

“不能。”客人冷冰冰吐出两个字，就一口咬下了鱼籽福袋。

黄澄澄的豆皮袋子破开，露出里面更加璀璨金黄的鱼子，散发出一股鱼糜肉香，混合着清淡的关东煮汤，看起来居然格外诱人。

李蔷薇感觉自己的眼睛被这股美味袭击了，连忙眨了眨眼睛躲避，却没想到眼睛不知不觉间就红了，声音跟着有些沙哑：“那你之后还会来吗？”

客人看了他一眼，感觉他快要哭了，可怜极了的样子，心中一软，挪开目光，慢慢咀嚼着刚刚吃掉的鱼子福袋，一时间没说话。

本来应该拒绝的。

毕竟，从没有听说过，在一个便利店里买了东西，就应该把自己的名字告诉店员的。

但是看见李蔷薇这么可怜的样子，客人莫名感觉自己是在欺负小孩。

他开始有点胃疼了。

吞下食物，喝一口汤，暖融融的汤汁从口腔一直滑到胃里，像是在胃里放了一个软绵绵的热水袋，隐约胃疼的感觉消散了不少。

为了避免李蔷薇继续待在自己旁边问东问西，影响自己吃东西，客人皱了皱眉，对李蔷薇说：“看情况。”

这可真是太言简意赅了。

李蔷薇顿觉受到了打击，低下头去，整个人的颜色都灰白了不少，但又磨磨蹭蹭，不愿意走，一副还想问点什么又不太敢的样子。

客人看了他一眼，有点看不下去，皱着眉头冷淡说：“没什么事就请回去工作吧，我还要吃饭，你在这里会影响我。”

李蔷薇愣了一下，张了张口，想死皮赖脸留在这，又觉得继续留在这，只会降低他的好感度，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还是回到了收银台后面，看起来像是一只被主人赶走的猫，垂头丧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