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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去兮(196)

作者: 青山荒冢 阅读记录

胜负将分,应如是的眉心忽地一跳,分明没有听到任何怪声,他却突然向旁一斜,便见两根银针以毫厘之差从脸侧掠过,转眼没入墙壁,连个针尾也没露!

飞针细如牛毛,却有穿石之劲,又是来得悄无声息,委实令人防不胜防。

第一百四十章

应如是脸色陡变,神婆已就地一滚向后逃开,老端公却是捉隙而上,他手中的钩子只剩下半截,断口仍然锋利,趁敌分心之际携风割来,抹向应如是咽喉。

“砰”一声,断钩脱手飞出,老端公整个人也砸在了巷墙上,背后立时纵横开蛛网裂纹,张口吐出鲜血,颓然倒地!

应如是也往后退了两步,左手捂在颈前,少许血色从指缝间渗出,面白如纸,不等神婆再出招攻来,他已飞身掠出巷道,转眼没了踪影。

疾走几步,料知追赶不上,神婆返身扶起老端公,见他伤势虽重,但无性命之虞,这才松了口气,转头看向飞身射来的方向,未能发现人影,只好就地拜道:“多谢尊者出手相助!”

一只瓷瓶从角落里滚了出来,略显低沉的声音随之响起:“倒一盏血茶服用此药,运气一个大周天,可救内伤。”

闻言,老端公忙自神婆怀里挣扎起身,如获至宝般捡起瓷瓶,磕头作揖。

神婆忧心道:“尊者,那小子知道了我们的事,若是任其走脱——”

不等她把话说完,暗处之人已然笑道:“他走不了。”

应如是着实没能走远,那老端公的钩子上不知淬了什么药,切肤虽浅,奇痒难当,若非拼力忍耐,怕已亲手抓破了喉咙。不得已,他只能封穴缓流,运功在指,三两下推出了毒血,痒症总算消失,但伤口受迫,隐有开裂之兆。

他不欲殃及无辜,刻意避开了民居,周遭黑灯瞎火,要回到何三姑家中还有一段路,幸而身上带了瓶金疮药,便寻一避风处站定,取出瓷瓶,将药末小心敷在伤处,果真见效极快,不消多时便止了血,更有丝丝凉意传来,舒服非常。

松了口气,他在原地调息片刻,正要抬步前行,身形骤然一顿,紧接着头昏眼花,四肢百骸间似有百虫噬咬,没能走出几步,人已踉跄而倒,耳中嗡鸣如有飞蚊乱舞,听得脚步声渐近,却是无法动身,伏地昏迷过去。

来人很是谨慎,于三步外站定,起手出针封住了应如是身上八处要穴,这才放下心来,对跟在身后的神婆道:“将他带回去。”

见此情形,神婆先是一喜,继而心生畏惧,她与老头子联手都啃不下的硬骨头,在尊者面前也不过如此,遂恭敬应下,弯腰扛起应如是,施展轻功向东奔去。

不一会儿,风便将碎片粉尘尽数吹走,除了渗入地面的暗红血迹,这里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却见一道人影自墙后走出,面沉如水。

应如是换了身鸦青长衣,颈上光洁无痕,好端端的站在这里,衣袖软垂向下,看似柔软如云,却是风吹不动,这一手独门功夫,尚无别人学得了去。

世上本无鬼神,他既然在此,夜探客栈、为幕后黑手乘虚擒走的便另有其人。

陆归荑原本不会易容伪音,但她接掌了散花楼,大姐虞红英的财产人脉、二姐柳玉娘的绝活秘籍,自当归她所有,其心通透,又有一双巧手,两个月苦学速成,虽然比不上成名高手,却也可堪一用,何况她自幼学武,个子高挑,只需将现成的人皮面具稍加改动,假扮应如是骗几个不熟悉的人绰绰有余。

麻烦在于,应如是怀疑那幕后主使或许认得自己,陆归荑要想成功做这个鱼饵,不得不吃些苦头,戏作得真了,才能认清牛鬼蛇神。

“果然是你……”喃喃自语着,应如是捡起几粒碎瓷片,眼中顿起风云,复又将袖一甩,追着那三人消失的方向赶去,最终在一座两层建筑外站定。

此时天已蒙蒙亮,匾额上的三个墨字依稀可辨——明心堂。

夏日的天总要比其他时节亮得早些,东方才现鱼肚白,不久便见晨光破晓。

半个多月下来,镇民们已习惯了午后而作,今天却迟迟没有听见铃声,心里便犯起嘀咕,可不等他们犹犹豫豫地走出家门,已有一队衙役匆匆穿过街道,将南边靠尾那间土房团团围住,左邻右舍探头一瞧,只见打头那人身着青色官袍,正是知县严光,再看衙役们个个持锁佩刀,当即惶恐不已,各自关门闭户。

何三姑却是个瞎子,只听得门外有响动,不知是谁来了,未及开口发问,那扇木门就被人踹开,随即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她被人从炕上拖了下来,骇得魂不附体,嘶声求救,衙役们才不管她叫唤什么,冲进里屋一阵搜索,莫说是大活人,连片可疑的衣角也没找着,再摸那张床铺,触手冰凉,恐怕对方离开已久。

“没人?”严光走到何三姑面前,沉声问道,“何三姑,本官问你,昨夜在此投宿之人去了哪里?他是何时离开的?”

何三姑还当是来了强盗,闻言不由愣住,哀声道:“县太爷饶命,草民也不知道,昨夜睡得沉,一早就没听见人声,他、他犯了什么事,我真不知道……”

看着这个涕泗横流的瞎老婆子,严光的眉头皱得更紧,他亲自看过了那五具尸体,除了一个断首的,其余四人都是破颅脑裂而死,现场还有打斗痕迹,非是寻常百姓所为,一番搜捕无果后,便将昨日露面的两个外地人列为了凶嫌。

此二人来历不明,入镇不久便分路而行,一个不知去向,另一个落脚在何三姑家里,却来晚了一步,料其做贼心虚,畏罪而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