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去兮(212)
应如是将陆归荑往后一推,交铃过手,吩咐道:“刚柔并用,外催内转!”
话音未落,他袍袖挥动,连出三招,犹如水重浪叠,左右两侧各绞一手,当即四两拨千斤,以拔山之势将两个尸人抛起,侧身半转,满抡如月,朝他扑来的人影或被踹中面门,或被猛踢胸膛,倒退一地。
裴霁却为他的心慈手软大为恼火,本欲出言讥讽,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反手丢出严光,应如是听声辨位,回身把人接了个正着,裴霁捉隙出刀,厉风锐响如鹤唳,离他最近的两三个尸人便似被狂风吹折的枯草般向后倒去。
单大夫看得心惊肉跳,这些尸人都是他精挑细选出来的,即便遇上成名高手,以一敌三不在话下,而今联手围攻,竟然落了下乘,不等他催铃变阵,厅内又响起一道铃声,却是陆归荑缓过气来,依言振动手中铜铃。
她自知斗不过单大夫的控尸法门,索性以此扰敌,是以这阵铃声一时高拔,一时低缓,厅中尸人本是闻声而动,当下应变不及,攻势一滞,显出错乱。
单大夫脸色铁青,手下铃声变得愈发短急,有尸人纵身扑向陆归荑,她心头猛跳,却是不敢停下,任那对峨眉刺扎向顶门。
下一刻,裂响从头顶传来,应如是鞭腿扫过,峨眉刺从中断开,前方人还未抓上陆归荑面门,已被他踢飞出去,裴霁则以无咎刀劈开血路,挺身杀向单大夫,沿途兵刃连出,莫不迎锋斫断,眨眼间便到近前,寒光当头斩落!
单大夫就地一滚,刀锋贴身劈在地上,铃声突兀一断,让陆归荑抢得机会,手腕一转,铜铃大震,厅内尸人身形倏止,应如是从她身后疾掠而出,袖影翻飞,几同碎雨乱花,掌风所及,筋骨寸断。
短短几息之间,厅中尸人接连倒地,应如是垂袖转步,猛地出掌拍向单大夫背后,迫其回身硬接裴霁一刀,虽是挡住了锋刃,铜铃却炸散开来,三尸真气透体而入,他的五脏六腑如在火海里颠倒一遭,当即口喷鲜血,整个人摔飞出去。
严光肩上剧痛,堪堪缓过神来,见单大夫落败,不由大骇,脸色愈青。
天下无不透风之墙,随着买卖做大,江湖上已有消息暗传,若非朝野都有人帮忙遮掩,决计瞒不过诸多耳目,年前有密信传来,令他们转移据点,放弃碧游镇这处老巢,而今所藏要物已被搬空过半,最后一批货却未及运出,算上常驻墓里那些,统共六十七个尸人还留在此间,可铃声由响转歇,竟无第二拨尸人赶到。
看守或许会贪生怕死,尸人却无畏惧之心,恐怕是在途中遇阻了。
单大夫从裴霁刀下捡回一命,忽闻一阵脚步声传来,似有数人奔行而至,在大厅西北角的石壁后停住片刻,机括立响,石壁向上抬起,一行十二人鱼贯而入。
先前被墓门挡在外面的十三名夜枭卫竟有大半现身于此,手上兵刃尽亮,脚步及处,落下残余血印,其中两人负伤不轻,可见经历了一番恶战,为首者却是一位青衣少年,他身形消瘦,面色苍白,怀抱一把铁梨木琵琶。
陆归荑与他视线相接,霎时心念百转,竟不知是喜是忧,岳怜青朝她微一颔首,对应如是道:“明心堂下那条地道被人动过了,这回又教你料中。”
监牢与殓房相邻,近日没有在押囚犯,那五个尸人若在附近藏匿多时,那里便是最好的栖身之所,是以三人对完线索,亲往探查,果然在牢底发现了暗门。
严光受制于应如是掌下,闻言身躯微震,他在下墓前不知罪行已露,只因心有余悸,怕明心堂那边出了纰漏,暗中使人落下机括,若有外敌再从那边攻入,前门不开,后方又闭,只能被困死,而那县衙监牢里的密道就是最后一条退路。
他自以为算无遗策,不料被人将计就计,来了个声东击西,一举端掉巢穴。
第一百五十四章
见严光面色灰败,应如是并非落井下石,转头问道:“人都救出去了?”
他们三人在出发前议定了对策,由裴霁出面诱敌,应如是从旁协助,将两个主犯引到一处,尽量拖延时间,让岳怜青从密道深入,持裴霁手令接应十三名夜枭卫,直下地牢救人。
岳怜青将琵琶抛还给陆归荑,回话道:“地牢里的人大多已受毒害,目下人手有限,以顾全生者为首要,能走尽走,有两人护送,剩下的暂且置于地底隧道。”
应如是合掌敛目,裴霁倒不甚在意,追问道:“那些尸人呢?”
持刀的妇人神色复杂,显然认出了岳怜青,好在她还算乖觉,道:“禀大人,我等遵从指令,杀了几个看守,破坏多处墓道机关,那些尸人一时过不来了。”
听到此处,单大夫便知大势已去,不由惨笑数声,猛地拍地而起,往厅门扑去,似要夺路逃生,六名夜枭卫自两侧追来,刀光剑影疾如骤雨,登时泼洒而去。
陆归荑不及追赶,扬手射出两支琵琶弦轴,此为特制的透骨钉,单大夫才躲过刀剑剐身,劲风便呼啸逼近,勉强护住头脸要害,透骨钉穿入臂膀,痛得他翻滚在地,却是连避三击,忽地折腰冲到应如是面前,屈指抓向他咽喉!
应如是早已防着他含恨反扑,左手将严光向后一推,右掌同时挥出,怎料单大夫怪笑一声,挺身受他掌击,顺势从臂下空门闪过,一爪印在了严光的胸膛上。
他武功不弱,严光又是个文人,当即口喷鲜血,不及吭声,身子跌倒。
“咔嚓”一声,应如是将单大夫的右腕筋骨生生折断,脚下猛然踢出,欲碎其膝,突见无咎刀满挥而落,错身移步,变招相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