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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去兮(22)

作者: 青山荒冢 阅读记录

虞红英捻了捻眉心,问道:“这些天,可有听闻裴霁的动向?”

柳玉娘摇头道:“只知道他当日打咱们这道门出去,径直调了人手赶去威山,至于有无发现、现在何处,谁也不敢多加打探。”

眼下这个局面,散花楼实在是举步维艰,既不能坐以待毙,又怕多做多错。

“城里戒备森严,城外不知如何了。”

“我本想去小河村一探,发现城门口关卡森严,只得作罢。”

虞红英若有所思,喃喃道:“看来裴霁还没有回城。”

“也就这两三天了,再封禁下去,州官的乌纱帽亦难保。”柳玉娘道,“好在我们手里至少有了一条线索,无论摊主夫妇是死是活,总要试试顺藤摸下去。”

虞红英却道:“让别人去查吧,这榻下有块活砖,你将它打开。”

柳玉娘一怔,依言俯身找到了那块地砖,打开后在空格里发现了一只铁匣子,里面全是银票。

“这些是我攒下来的私房钱,本想着以后……”虞红英苦笑一声,“玉娘,不管小妹是否回来,趁裴霁不在城里,你拿着这些钱离开乐州吧。”

“大姐——”

“散花楼是我一辈子的心血,可你也是我养大的,名为姐妹,实如母女,比之这座楼也不差了。”虞红英反握住她的手,“若真找不回玲珑骨,散花楼势必在劫难逃,我总不能真让自己这辈子什么也留不住。”

柳玉娘颤声道:“就算要走,大姐也跟我一起。”

“我是走不了的。”虞红英道,“裴霁虽然不在,但这暗地里无数双眼睛都盯着我,我不敢轻举妄动,只好卧病在床……玉娘你听话,走得越远越好。”

这话已有了诀别之意,柳玉娘的眼眶霎时红了,她正要说些什么,门外忽然传来脚步声,当即抹了把脸,厉声喝道:“什么人?”

短暂静默过后,陆归荑的声音传了进来:“大姐、二姐,我回来了。”

第九章

若非亲眼所见,虞红英跟柳玉娘决不会相信眼前这黄皮寡瘦的女子竟是自家小妹,散花楼的三楼主。

陆归荑出走不过八日,人已消瘦了大半,一双素手布满伤口,面貌比之缠绵病榻的虞红英还要不如,饶是柳玉娘心中含怨,见了她这般模样,也说不出苛责话语来。

虞红英惊道:“小妹,你去哪儿了?怎将自己弄成了这般模样?”

“两位姐姐莫慌,都是些皮外伤,我无大碍。”

虽然形容不佳,但陆归荑的精气神尚好,她将琵琶放在桌上,柳玉娘一眼就看见了断弦,边角处犹有零星血迹残留,分明是经历过恶战。

她张了张口,似乎想要问话,又不知该从何问起,却见陆归荑倒了杯白水满饮而下,先问道:“大姐这是怎么了?”

不问则罢,她这一问出口,柳玉娘的怒气又翻涌上来,冷笑道:“急火攻心,旧疾复发,你道如何?”

屋里顿时静默下来,半晌,陆归荑垂首道:“祸事因我而起,我却不告而别,委实愧对两位姐姐。”

柳玉娘一怔,隐隐有些后悔,虞红英忙道:“想来事出有因,快说你这几日做什么去了?”

陆归荑压下苦闷,道:“不敢欺瞒两位姐姐,我是去跟踪裴霁了。”

“你不想活命了,跟踪他做什么?”

虞红英又惊又怒,那裴霁是何等凶戾人物,旁人尚且避犹不及,何况似她们这般正深陷泥沼之人?

“正因我想要活命,才不得不出此下策。”陆归荑道,“两位姐姐也知道,那三箱宝物本就来得蹊跷,玲珑骨失窃更是令人猝不及防,不管是谁作下此案,散花楼都是被其一早盯上了的替死鬼。”

当时唯一能确定的是窃案发于两个时辰内,而官府对城门的布控早在子夜时分就开始了,贼子以移花接木之法偷走玲珑骨,却来不及携宝出逃,人与赃物八成还在城中,麻烦的是乐州城地广人多,就算官府肯配合夜枭卫封城搜查,禁止车马人员出入城门,也不够在十天内掘地三尺找出失物。

“官府盘查在明,散花楼追寻在暗,另有夜枭卫无孔不入,我身为此案嫌犯,留在城中处处受制,一举一动势必牵扯上诸多耳目,反倒会给贼人可乘之机。”

这番话句句在理,柳玉娘皱眉道:“那你是追着裴霁去了威山?”

“不,裴霁根本不在那里。”陆归荑语出惊人,“白日里率人赶往威山的不过是个替身,裴霁压根就没走,我前脚踏出城门,后脚就被他逮了个正着!”

说话间,她抬手一指琵琶背,此为乐器亦是武器,琴身用上等铁梨木制成,寻常刀剑劈砍在上面,顶多留下些微白痕,如今却多出了一道蜈蚣状裂纹。

“若非我反手以琵琶格挡,这一刀就该落在我背上。”陆归荑心有余悸,“他以为能抓个人赃并获,可我身上的确没有玲珑骨,更没有潜逃之心。”

柳玉娘道:“即便如此,他也不会轻易放过你。”

“不错,也算我命不该绝,正当裴霁要抓我回来的时候,有缇骑飞马赶到,向他禀报了一件事。”话锋一转,陆归荑问道,“姐姐们对温莨的私事了解多少?”

近年来,温莨为洗白手里的黑钱,同散花楼有了不少合作,但寸草堂行事残忍颇受江湖非议,陆归荑无心与之深交,每每交接都按规矩办事,那些个冗杂事务和礼数来往自有虞红英和柳玉娘出面沟通。

果不其然,虞红英开口道:“温莨不仅嗜杀贪财,还风流成性,与他有过关系的女人多不胜数,可据我所知,他有一个老相好,并与对方育有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