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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去兮(73)

作者: 青山荒冢 阅读记录

他落了下风,应如是跟裴霁的脸上却没有得色,此人以一敌二,竟能强撑不败,纵观当今武林,有这等本事的屈指可数。

然而,鬼面人要想从他二人手里带走岳怜青,恐是难了。

狂风吹开满天乌云,这条巷子也变亮了一些,鬼面人倏然动身,无影剑激射而出,却是朝岳怜青刺去!

应如是一惊,想不到此人如此果决,援救不成就要灭口,当即掷出细木杆。

他用上了发暗器的手法,这一根木杆后发先至,恰好打在剑上,剑锋为之一偏,应如是趁机迎前,双掌合力夹住剑身,正当两人僵持之际,身后突兀传来森寒杀意,岳怜青的身子从地上弹起,软剑兜转而来,匹练般绞向应如是的咽喉!

眨眼间情势逆转,应如是深陷两面夹击之中,甚至来不及眨眼!

裴霁眸中精光一闪,也纵身疾扑而至,几乎化为一道黑烟,全身内力外放尽付一招,刀芒骤然暴涨,化作一蓬泼天暴雨,霎时笼罩住正在搏杀的三个人!

他能不顾应如是的性命,鬼面人却不可不管岳怜青的安危,当即收剑变招,以身挡在岳怜青上方,只一瞬,血雾弥漫,鬼面人拥着岳怜青合身滚出腥风血雨,身上多了数道大大小小的伤口,最骇人的一处在腰上,险些将他拦腰斩断!

之所以捡回了这条命,并非裴霁手下留情,只见那些血雾腾空未落,应如是扯下了外衫,一抖一挥间,不仅接住了飞溅鲜血,还接下了裴霁的雷霆一刀。

四目相对,应如是在裴霁眼底看到了一团凝血似的红色,心头升起不祥之感,没等他松开桎梏,但闻裂帛声响,刀锋已向他当头而落!

不得已,应如是故技重施,以一双肉掌夹住无咎刀,只觉得一股无比灼热的古怪内力透骨涌来,护体真气不能与之抵挡,身形也被压得寸寸向下,眼看要单膝跪地,忽然松手一滚,裴霁一刀劈空,应如是已闪到他背后,二话不说疾探双手,左手并指抵住大椎,右手屈爪罩住顶门,内劲化为钢针悍然刺入,裴霁被迫仰起头,顿觉脑中剧痛,眼前血红淡去,整个身躯也软了下来。

“清醒了?”应如是冷冷道,“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四年里就学到了这些?”

裴霁咬牙咽下一口血,一把将他的手挥开,踉跄着站起身,抬眼朝前方看去。

那面巷墙下已空无一人,只留下一滩鲜血。

刚才裴霁强催内力,以至于发疯失控,险些将这两人直接斩于刀下,而应如是出手将他唤醒,又失了抓人的最好机会,但凡有点眼力见,都该趁机遁逃。

若是往常,裴霁一定会迁怒应如是,现在却没了心情。

应如是的声音带着些微忧虑从背后传来:“你将《三尸经》练到什么境界了?”

一清宫的《三尸经》在武林中素有无上心法之称,只是当年的李元空对裴霁不喜,也恶了这本满纸鲜血的秘籍,直到后来与裴霁交手,发现他的内力刚烈强盛不假,却比一些邪魔外道还要暴戾毒辣,再向不知僧问惑,方知三尸即是三毒三欲,修炼者若能破障,便可脱胎换骨、恬淡无欲,要是做不到,只能溺于孽海、自食恶果,当真匪夷所思。

裴霁对这一问置若罔闻,他走到那面巷墙下,俯身从血泊里捡起了什么东西。

借着惨淡月光,应如是看清了此物真容,原来是一块方形玉佩,通体脂白莹润,正面雕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老虎。他眯了下眼,想到鬼面人带着岳怜青扑出去时,自己的确听到了一声坠地轻响,道:“这是从那两人身上遗落下来的。”

裴霁将玉佩举起,对着月光翻来覆去看了几遍,问道:“你可认得此物?”

“实无印象。”应如是摇了摇头,看着地上的血迹,“要追么?”

好不容易找出策划青龙湾沉船案的幕后主使,又证实了其与护生剑大案关联甚深,若是轻易放这两人走脱,谁也不能甘心。

裴霁攥紧拳头,道:“我在附近布置了人手,只怕……他们要无功而返。”

鬼面人伤在肩膀和腰腹,双腿还跑得动,再加上狡诈如狐的岳怜青在侧,裴霁并非贬低手下人的能力,就事论事罢了。

“总得一试。”应如是与他对视一眼,二人施展轻功,朝血迹消失之处追去。

夜风凉如刮骨刀,夜色浓如凝血墨。

长夜,将明。

第三十八章

裴霁在踏入无忧巷前,已抽调二三十名好手把守四方,那两人甫一翻过巷墙,立即被眼尖的探子发现踪迹,可不等他们放出鸣镝,无影剑已然杀到,鬼面人并不恋战,撕开破口便带着岳怜青夺路而逃,直奔城门而去。

彼时夜深人静,守城官兵正打着瞌睡,冷不丁听见了鸣镝破空响,抬头见到一束烟花穿云绽开,尚且不及反应,已有一匹快马疾驰过来,官兵忙持矛阻截,哪知马屁股后头着了火,冲进人群狂奔乱撞,正当下方陷入混乱之际,两条人影从暗处掠出,足尖连点石砖,不消几息工夫,双双飞上城墙。

似乐州这样的大城,城墙高逾十多丈,纵是轻功绝顶,也不能一跃而上,岳怜青伏在鬼面人背上,两人飞到一半就要下坠,却见寒光一闪,鬼面人扬手射出一道钩索,铁爪卡住女墙,复又借力上升,墙头上的士卒想不到真有人能掠上来,挥刀断绳为时已晚,岳怜青从鬼面人身后扑出,软剑舒卷如流水四溢,很快将他们打倒,再伸手一拽鬼面人,纵身跳下城墙。

两人行事果决,出手更是快若雷霆,显然是提前准备好了退路,待应如是与裴霁匆匆赶到这里,只见得一片人仰马翻,再追出城门,四下里夜色苍茫,已不见了奔逃人影,残留在地的血迹也杂乱不堪,实难分辨他们究竟走了哪个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