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茶成长实录[七零](40)
黄春妮跑回来时,曲铁民已经将曲奶奶放到了牛车上,并在下面垫上干草,还铺了褥子,垫了枕头,曲灵和曲聪一左一右坐在曲奶奶身边,一个给她打扇,一个拿着草帽给遮阳。
黄春妮也要跳上车,却被拦住。
曲铁民小声说:“你留下照顾家吧,我跟灵儿、小聪在就够了,妈这病恐怕不是一天两天能治好的,咱轮换着来。”
是这个道理。黄春妮答应着,将户口本和介绍信都交给曲铁民,又把装着钱的手绢包也递过去,说:“这是家里所有的钱,统共是103块5毛7分,要是不够你让人捎个信儿回来,我出去借。”她又叮嘱,“妈这病,要是有结果了,你也找人捎信儿告诉我一声,省得我跟两个孩子惦记着。”
曲铁民和黄春妮还有两个儿子,老大比曲灵大两岁,初中毕业后在家务农,加入了村里的专业队,这两天在外村给人打井,给大队创收。老二比曲灵大了一岁,但上学晚,还在公社中学上初一,每天往返10里地,中午不回来,两个孩子跟曲奶奶的感情都很深,都惦记着她的病情。
曲铁民答应一声,黄春妮这才有功夫跟曲灵打招呼,有些歉意地说:“你刚来,连顿饭都没吃上,回头二婶
给你做好的。”
曲灵全副心思都在曲奶奶身上,哪里还会计较这些,扯出个笑容来,说:“二婶,别跟我客气。”
从曲家村到均州市这一路,都是黄土夯实的土路,有些临近村镇的路,垫了沙子、小石子,就好走些,但更多的路是坑洼不平的,全是下雨被冲出来的沟壑,还没来得及修整。曲铁民怕牛车太颠簸,曲奶奶难受,也不敢让走得太快。
曲奶奶刚刚情绪激动,体力耗尽,上了牛车后,又沉沉睡着了。
曲灵和曲聪两姐妹用草帽给她搭了凉棚,便有一搭没一搭地小声聊天,缓解着心中的焦躁。
曲聪上小学四年级。如今的学制是小学6年,初中两年,高中两年,十年一贯制。曲聪人如其名,很聪明,学习成绩不错,曲家也希望这个堂妹能上初中,上高中,将来能吃上公家饭。
本来,如果曲铁军还在的话,这事儿其实不难,可如今他不在了,未来就渺茫起来。
整个曲家,都因为曲铁军的离开,发生着巨大的变化。
曲聪跟曲灵年纪只相差两三岁,长相居然也有两三分相似。曲聪有些崇拜自己的大姐,就想沿着她的成长轨迹走,可居然有人想要抢了她的高中名额,不由得十分揪心。
曲灵跟她说:“已经没事了,我拿到了录取通知,我是骗奶的,想让她有心气儿去治病。”
曲聪这才放了心。
牛车慢悠悠在路上走了许久,才到了曲广军所在的邮电局,幸好还没到下班时间,曲铁民去找了曲广军,说了带曲奶奶治病的事儿。
曲广军这里称得上是曲家村驻均州市的办事处,老乡们进城一般都到这里落个脚,也是均州市和曲家村消息中转地,方便互相捎信儿。
曲广军送了曲铁民出来,又看了看牛车上昏睡着的曲奶奶,脸上露出沉重之色,说:“二哥,我跟你们一块去吧,也能搭把手。”
曲铁民拒绝说:“不用,你自己还有一大摊子事儿呢,要是有需要你帮忙的,肯定得来麻烦你。”
曲广军:“那行吧,有个啥消息,你就来告诉我一声,我往村里头捎信儿。”
曲铁民:“少不了麻烦你。”
曲广军从口袋里掏出两块钱来,塞给曲铁军,说:“钱不多,是个心意,二哥你收着。”
曲铁民忙推辞,“这可不能要,你快拿回去。”
两人推推搡搡了半天,曲铁民还是将钱收下了,跟曲广军告别,赶上牛车,继续往均州市人民医院的方向走。
到了铺着柏油的大街上,路虽然好走了,但正好赶上各个单位下班时间,路上自行车和行人太多,还有偶尔疾驰而过的大轿车、没有交通规则的骡马车,时不时有自行车铃声,还有轿车的“嘟嘟”声,乡下来的牛很少见这种场景,焦躁不安地不好好走路,一会儿停下来,一会儿摇摇尾巴,扬扬蹄子。
作为赶车人的曲铁民同样紧张,一手放在牛屁股上安抚牛的情绪,一手拿着鞭子,却不敢抽下去,唯恐这头牛受惊大了,控制不住。
牛车走走停停,好不容易到了人民医院门口。
人民医院门前,是一片非常宽阔的泥土地,曲铁民四下里撒摸着,看中个电线杆子,将车赶过去后,就将牛拴在电线杆子上,从板车上抓了一把青草让牛吃着。
曲灵和曲聪都从车上跳下来,正准备帮着曲铁民一起将曲奶奶背下来,便听到不远处有人喝了一声,“你们干嘛?这是随便栓牛的地方吗?还当是你们乡下地方呢?”
第25章
医药费曲灵被这声音吼得一跳,忙循着……
曲灵被这声音吼得一跳,忙循着声音看过去,见一个二十多岁小青年儿,敞着怀儿,露出泛黄,带着几个不规则毛刺刺窟窿眼儿,耷拉到大腿处的白背心,下身军绿色的长裤将裤脚挽到小腿处,头上歪带着一顶同样褪色严重的军帽。
能这样装扮的,一看就是街溜子,小盲流,均州矿区附近也有这样的人成群结队瞎溜达,经常跟矿上保卫处玩猫捉老鼠的游戏。
曲灵悄悄和曲铁民说了这人的身份,说:“不用理他,就是想讹钱的。”
曲铁民点点头,还是笑脸相迎,跟那小青年解释说:“我是送病人来了的,就在这停一会儿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