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占金鱼(37)
江壹瑜三步做两步走跑上楼,快跑回到房间,打开衣柜就是一顿翻找,最后,她抱起一件黑色的羽绒服往楼下跑。
直到坐在车上,那种如梦似幻的感觉都未能消散。
她不清楚为什么自己要跟着过来,或许是因为想要趁机解开他手机,找找有没有关于父母更多的信息,或许是因为回到这座城之后,贺纪泽的确帮助过她不少,人不能忘恩负义,又或许……是因为从楼上到楼下的这段短途中,贺纪泽伏在乔犹大肩头,低低呢喃了一路有关他们从前的好多事。
串不起的零碎字词,断断续续,模模糊糊,江壹瑜只听见了“游乐场”、“寺庙”、“金鱼”还有一些莫名其妙的事物。
可她都已经坐在这里了,轿车驶入正道,再说反悔完全没意义。
江壹瑜转眼去看不知何时靠在她肩头上的贺纪泽,车内灰暗一片,是灯光透过玻璃窗落在周围,江壹瑜才看清,他鼻间涌出的血柱,漫延到上唇边,一颗血珠坠在下唇中央,乔犹大一个紧急刹车,摇摇欲坠的血珠滚落,融进黑色外套里。
“乔犹大!”江壹瑜控制不住拔高声音,“有没有纸巾或者手帕,贺纪泽他流鼻血了!”
前方正在等红绿灯,乔犹大没等江壹瑜把话说完就已经开始在找纸巾。
江壹瑜先是帮贺纪泽把脸上的血渍擦干净,随后用最为笨拙的方法——纸巾凝成小团堵住流血的右鼻孔,那团纸巾很快被染红,但血色从头到尾,由浓到浅,没再有漫延的趋势。
看来是止住血了,江壹瑜也松口气。
去的是蔺午文他们家的医院,繁杂的手续一应跳过,一愣神的功夫,医生护士便把贺纪泽送进了病房里。
等医护人员走出,江壹瑜进去时,贺纪泽安静躺在床上,输液架挂着两瓶药水,其中一瓶里的药水顺着输液管滴答滴答往下流。
乔犹大走进病房,一抬头就看到坐在床边的江壹瑜,她把脑袋埋得很深,似乎在想些什么。
“江小姐,”乔犹大刻意将声音压的很低,俯下身,尽量离她耳边凑近些说:“江小姐不用太担心,只是感冒发烧没别的病,至于为什么会流鼻血那都是吃药吃的副作用。”
江壹瑜想着以前的事,陷入回忆难免有些犯困,她保持这个姿势有段时间了,仰起头,后颈酸麻,意识恍惚:“吃药?”
以为听错了,不确定再问了一遍:“贺纪泽他吃什么药?会有这样的副作用?”
乔犹大瞪大双眼,刚才那番话没过脑,不小心说漏了嘴。
“额……安眠药,你知道的,贺先生睡眠质量一向不大好。”他灵机一动解释说。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都说外国人比较放的开,开起玩笑来也是口无遮拦的,江壹瑜误以为乔犹大拿他们两人的关系调侃,虽然尺度并没多大,但她依然觉得脸红,语气极快反驳:“我不知道,也不清楚。”
乔犹大不懂江壹瑜生气的点在哪,疑惑地挠挠后脑勺,护士来叫,他也便出去了。
病房里又只剩她和贺纪泽了。
“贺纪泽?”
江壹瑜轻唤了声他的名字,不知是不是看错了,刚才他好像眨了下眼。
床上躺着的人听到似乎是有人在叫他,黑羽毛般的长睫微动,方才平稳的气息也变得有些紊乱。
“贺纪泽?你怎么了是很难受吗?”
贺纪泽从梦中惊醒时,看到的便是江壹瑜略带忧色的面容,暖白灯下,她眼睛亮晶晶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为了他哭呢。
江壹瑜见贺纪泽悠悠转醒,忙松了口气。
“你感觉怎么样?头还会很晕吗?”
贺纪泽张了张唇,想开口说话,可唇瓣干燥的厉害,喉咙像被剪进了油锅里滚了一遍又一遍,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的确吃了不少药,但发烧这事的确是始料未及的。
江壹瑜向来迟钝,思考的总比别人慢一拍,可当下她立马就觉察到了贺纪泽的困境,起身去倒了杯温水朝他走回。
“你嗓子不舒服吧,来,喝点水。”江壹瑜好心把水递过去,贺纪泽却没接。
江壹瑜有些疑惑,难不成是她会错了他的意思?
正想着,只见贺纪泽轻轻启了启唇,江壹瑜把杯子放到旁边的小桌上,俯身凑近他,将耳朵靠近他双唇,试图去听他在说些什么。
“阿瑜我躺着怎么喝呢”——这是江壹瑜在他口中听到的一句比较完整的话。
贺纪泽这是要她扶他起来吗?
江壹瑜犹疑片刻,向前走了两步,扶住贺纪泽的肩膀将他扶起,随后把枕头从她腰间抽出,竖起来放在了贺纪泽的背后。
“这样行了吧?”江壹瑜问,贺纪泽点点头,居然有种诡异的乖巧。江壹瑜赶忙把水递给他,坐下来时,把凳子往后挪远了一些。
贺纪泽把江壹瑜递来的那杯温水喝尽,温热的液体顺着喉咙往下滑,枯死的五脏六腑在流水淌入的那刻得到浸润复苏。
“你现在感觉好一些了吗?”
贺纪泽摇头,额前的碎刘海轻微摆动,扫过疲态的眉眼,“不舒服。”
江壹瑜看了眼吊着的药水说:“发高热肯定不舒服。”其实医生没有很明确和她说贺纪泽的病情,她也是从乔犹大口中得知的。
应该没多大事吧。
“对了,乔犹大说你失眠,是真的吗?”江壹瑜对此感到好奇,不过一想到他们这些搞艺术的患有失眠症,好像又觉得不是什么稀奇古怪的事。
贺纪泽怔了半晌才答:“是有点,偶尔会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