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占金鱼(58)
不知他在想些什么。
贺纪泽望着外头怔神,她望着他,一时间脑中思绪万千,总觉得这一幕很熟悉,记忆里的每个角落都有它的身影。
江壹瑜记得贺纪泽以往总是习惯坐在画室的固定窗旁,每次她走进画室,贺纪泽不是在那画画,就是坐在窗边出神。
她不敢打搅他,以为他是在想有关画画的事,构思或者找灵感,画家不都是这样的吗?又或是在放空自己,画室的固定窗能看到花园里的池子一角。
那现在呢?江壹瑜好奇的想:她刚刚应该也没提到什么话题,能让人想那么久吧。
第36章
……
餐厅的停车场在室外,下了车后,两三位服务生引着他们上了餐厅二楼 。
贺纪泽走得很慢,他那两条长腿少有迈出小步伐的时候,江壹瑜每走一段路,都要回头看看落后在旁边的贺纪泽。
走到楼梯拐角,江壹瑜也放慢脚步,等到二人面对面坐下,江壹瑜喝了口水润润嗓子后,发出疑问:“贺纪泽,从刚才到现在,你在想些什么呢?”
话语缓缓落,贺纪泽那眼底涣散的眼神才慢吞吞凝回,黯淡的瞳仁里,勉强有了一丝微光。
江壹瑜的语声像是穿透虚空,一字一句敲进他的耳朵里,如同利刃,将那似蚕丝缕缕裹挟的思绪万千中破开了个扣子,把他从中拯救而出。
“贺纪泽?”江壹瑜见他神色不大对劲,连忙又叫了他一声:“贺纪泽?贺纪泽?你怎么了?是不舒服吗?”
“嗯?”贺纪泽猛然眨了两下眼,随后捂住握起拳头去敲右边的太阳穴。
江壹瑜觉得他那眼皮上的浓睫都快要刺入下眼睑了
“你头疼吗?”她站起身,走到他身边坐下。
贺纪泽又敲了两下,没给自己留余地。
江壹瑜见他那愈发加大的力气不免心慌,这是要把自己敲晕吗?
贺纪泽其实没想那么多、那么复杂,脑海中挥之不去的是李维平那张脸,还有江壹瑜那句话。
该死,李维平真是个令人厌恶的障碍。
品行端正,呵,贺纪泽心里不禁笑出声。
江壹瑜不明所以皱眉,贺纪泽没再自虐般的敲太阳穴,但听到他的笑声,江壹瑜反而觉得他比刚刚更加不对劲了。
“你在笑?”
贺纪泽点头承认,“你不是问我,在想些什么吗?”他的声音格外的平静,格外的自然,这么一对比,倒显得江壹瑜大惊小怪了。
“我在想李维平呢。”
江壹瑜心田里,心脏左右晃动起来。
李康亮是害死贺浩民的罪魁祸首,也是害得贺纪泽断了根小指的罪人,李维平作为李康亮的儿子,贺纪泽这样性情偏执的时候,心中必定对他带着某种仇与恨。
“怎么,怎么会突然想起他?”江壹瑜的目光往下瞥,像是在找掉在地上的物件,略显无措。
贺纪泽端起服务生放到面前的咖啡,垂首抿了一小口,再放下时,清淡淡开口:“他人挺好的,长得不错,人品也好,你们电视台里应该有不少女生喜欢他吧?”
江壹瑜想都没想,不可置否点了点下巴。
“为什么呢?他……有特别之处?”贺纪泽低微着语气,像是个虚心向老师请教知识的学生,凤眸比以往亮上好几分,颇有种势必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坚毅。
江壹瑜猜,如果她不说清楚,那么贺纪泽可能就会像个鬼魂一样缠着她问上好几日。
长叹了口气,她托着腮,喵了眼目光炯炯的贺纪泽,“你是真的像知道?还是故意挑起话题?”然后又要发脾气。
不问清楚,江壹瑜实在不敢说。
贺纪泽原本和善甚至带着一丝淡笑的表情一僵,嗤笑自嘲,“原来我是那么恶毒的人啊。”
“单纯想知道,不行?还是你要维护些什么?”
江壹瑜托腮的右手离开脸颊,即刻否认,“没有的事,你要听,我就说,就这么简单,别……”
幸好她及时打住,不然后边那句“别整天疑神疑鬼的”便会脱口而出,险些酿成大祸。
“别什么?怎么不继续说,对我颇有微词?”贺纪泽声气中带有几分嘲讽,对自身的嘲讽,看来她始终对他不满。
江壹瑜答了声“没有”便即刻把话题转到别的方向,“无论是在学校还是在电视台里,李维平的气质独一份的温文尔雅,为人温和好相处,又十分的热心肠,心思细腻,谁遇到困难都会帮上一把。之前在学校的时候,他回来看望以前的辅导员,办公室里有个刚进学校老师正因为学校教务系统的更新后不动怎么操作而苦恼,他在旁边看到了年轻老师的窘迫后主动提出帮忙……”
“和我同时进电视台的,还有另一位女生,那位女生有此跑了一整天的室外采访,同行的前辈里只有李维平注意到她走路的方式不太对,问了她情况,原来她脚踝之前受过伤,久站会疼,他知晓后跑去最近的药店买了药回来……”
江壹瑜如数家珍般道出李维平伟光正的事迹,桩桩件件皆为世人称赞,更衬得他贺纪泽是个“卑鄙无耻之徒”了。
“诸如此类的事很多啊,讲不完的,反正我接触过的人里,没有人对李维平有不好的印象。”
贺纪泽左手食指敲击着桌面,像是有节奏的鼓点,认真听完了对面人的叙述。
真烦,光是听到“李维平”三个字,贺纪泽便控制不住敲桌子。
这已经是他所能忍耐的极限了。
“够了吧,可以了。”贺纪泽切断江壹瑜打算继续讲下去的势态,拎起餐具盒里的刀叉,叉起一块服务员端上来的巴东牛肉塞到江壹瑜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