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声潮落[先婚后爱](4)
他刚想上前协助,只听咚的一声,那根刚取下的门闩就被丢在地。
“真的是太重了!”
少女的抱怨过耳,元卓见她奔了出去,连门也忘关。
他走近,也伸出两手,皱起清俊的眉头,提前铆足了劲,试图抬起那一米长的门闩。
“……”
似乎是大材小用了。
元卓左手插兜,仅用右手的大拇指和食指便拧起了少女口中的重物。
美是美,可惜了。
对于靠走后门进萧氏的花瓶,他一向头疼。
看来,左秘书没归队的日子,他的工作量不比往日轻。
不仅要做好上司的左膀右臂,还得提心吊胆看好这个花瓶助理,以防坏事生非。
阖上大门,他认命地叹了口气。
几步走上楼,扣响长廊最里间的菱花格雕花红木门扇。
“萧总。”
“进。”
元卓轻轻推开门,走进去。
方方正正的卧室里,上司手工缝纫的定制西服早已换成款式简单的云母白立领香云纱对襟褂衫。
此刻,他头部微微后仰,落坐在南侧雕花书桌后的太师椅上。右手腕骨处,一对紫檀乾坤阴阳镯相扣,沉静搭在红木雕花桌沿。
桌前,中式实木台灯的偏照下,如山丰挺的眉骨垂映出一隅松烟灰的斜影,倾盖那双上挑微阖的凤眸。
整副身姿宛如画家几笔勾勒的白描,外廓线条深邃而阔延,而内里却淡淡的,疏疏的,拥着几分松弛的游刃有余。
元卓定了定心神,深知已打扰到上司休息,于是言简意赅表明目的。
“萧总,请问您房间需要清扫吗?”
萧砚丞闻声投眸。
元卓手里的扫把正滚下一滴雨珠,无声坠在条纹木地板,成了一粒湿亮的圆。
而那红酸枝磨制的杆身显然因存放不当,长期风吹日晒,早已多处开裂。
宋家果然肆奢豪逸,连个小小的除尘工具也得是上好的材料。
萧砚丞扫过那自上裂开的长条缝隙,唇边具象出意味不明的情绪。
“那边拒收‘蔺释’?”
元卓顷刻反应过来上司口中的那边是那位不可言说的蔺董,而“蔺释”则是上司亲自取名的一只鸟,代替他今日与蔺董父子团聚。
他颔首,回答道:“是的,蔺......退回的礼物马上就送到。”
“好。”
灰影里,萧砚丞一双阒沉的眸子辨不出情绪。元卓抿了抿唇,决定在上司面前奉承两句违心的夸奖。
“萧总,宋助理不愧是祁小姐推荐的人。”
“做事利索,特别能干,刚刚在她的帮助下,我几分钟就收拾好了房间。”
萧砚丞冷眼瞧着他,唇弧转平。
径直说出的两字,勾兑着明显的质疑,打断了秘书的夸夸其谈——
“是吗。”
被戳穿了真相,元卓默然戛声,拢紧手中的扫把,尴尬得想要骑扫把遁飞。
挤出个标准的礼貌微笑,他走到门前,握住黄铜门把手,一股子丢出两句关怀话。
“萧总,那您早点休息。”
“我不打扰您了。”
-
而前一刻。
元秘书口中的能干宋助理,已安静地回到了卧室。
取出包里的小白团,她绯粉的脸蛋凑近,给那憋闷蜷桌的猫咪献上一个香吻。
“小君子,这几晚你一定要乖,等姑姑我拿到巨额工资,让你美美饱餐一顿。”
“喵~”
见它乖乖答应,宋暮阮脱下羊绒大衣。
刚挂上衣帽架,转身便看见两只肉粉粉的小猫爪正踩着她手机,往桌沿推。
眼看就要落地,她几步奔近,细嫩玉指从一双梅花小爪掌下夺出半个身子露在桌外的手机。
一双美眸撂在猫团上,含着亮润润的薄怒。
“小、君、子!”
白球猫团登时知错。
两耳一竖,蜷起四腿,委委屈屈缩成一毛球,趴在桌上喵了一声。
宋暮阮骤时心软下来,摸了摸它的耳,正想讲道理,余光却瞄见手机屏幕里的内容,娇小身躯不由得一抖。
她!
宋暮阮。
在被心仪公司拒给offer的十七个小时后,独自蹲家买醉,竟然给她那空壳老公发了半小时微信?!
[老、公,你在哪你。呀。]
[里不享我の吗?]
[买了心旗袍,今晚妳来哦家,穿给i妳看噢~]
不仅逻辑混乱……还别字连篇!
宋暮阮揉了揉发懵的眼,指尖受诱惑似的往上滑动屏幕,喃喃念了出来:
“干杯。”
“爱你?”
“一起睡觉……”
“亲亲老公?!”
醉过醉过!
要不是合法关系,这完全可以留证告她半夜贪酒性骚扰良家男子。
还好,该良家男子并没有回复,现在也已根本无法撤回消息。
宋暮阮抱着手机,紧紧合了合雾黑潮湿的眼睫。一时,室内陷入静寂。
桌上的猫团似乎察觉到少女的情绪,喵喵着蹬腿下桌,围着那只纤巧左脚踝打了个转。
宋暮阮终是抽出一缕神思,轻轻抱起它走去床边放进绒被里,指尖自上而下摩挲着它的毛茸小脑袋。
“你先睡,姑姑我想静静。”
“叩叩叩。”
话音刚出,大门落下几声清脆气势的响。
宋暮阮陡然一颤,心乱意乱的时刻,偏偏有事寻。
勉强挤出一个迎客的微笑,她一步懒一步地走过去,打开单面门扇。
门外,男人绷着个冷佛面,一双灰褐色的眸眼凉郁幽离,像含嵌着两片千年稀有的琥珀玉。
宋暮阮瞧着他,实则心思早已远游天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