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声潮落[先婚后爱](86)
萧砚丞笑,薄唇扯出近似嘲弄的弧度,嗓声渡着寒风一并灌入耳。
“众所周知,我萧某人是实用主义者,已婚身份可以为我省掉很多麻烦。”
“……”
沉静之中,一旁的方淀与元卓默契对视。
方淀挤眉:萧总这是要摊牌不演假老公戏码了?我磕的CP要表白撒大糖了!
元卓焦灼:萧氏顶楼地下隐婚党要转地上,左秘书你快回来吧!萧氏大乱!
几秒的缄默让宋暮阮暗自下了个决定——
一切朋友圈都得屏蔽萧砚丞。
实习结束后,远离萧氏,拿着高薪月资去浔墨躺平一阵。
她松开眉端,精致描画的玫瑰色眼睫眨了眨。
“好啊,萧生,那也得等我实习结束再公开吧?”
又拉了拉他的袖口,左右微微晃着,言语之间都是为他着想。
“毕竟萧氏不许办公室恋情,我不想你陷入两难境地嘛。”
“萧太太如此体贴,”萧砚丞被她的小动作磨尽了嘲谑,薄唇适时勾出一真诚的弯弧,“娶之,我幸。”
“但——”他垂眸,一手轻握住少女的软骨手背,缓缓把伞柄放进她手心,嗓声仍是上位者的游刃有余,“我有权废除一些不合理的萧氏条例。”
宋暮阮笑容一瞬僵滞,伞柄也顺势从手心掉落,歪斜着在地,被厉风朔雪翻滚了几圈,才安静停下。
顾不上捡伞,她局促地笑了笑,尽量把拒绝的话说得体面有道理。
“萧生,朝令夕改,不像一个大集团的作风哟。”
“太太不必担心,董事会上早已有人提过废除议案。”
萧砚丞掀撩密黑的长睫,对衔上她的视线。
她乌黑鬓发间恰好躺落一片温柔雪,他伸出修长指骨想要拂去,她却即时后退,细高的鞋跟不小心踩空。
“啊——”
一声惊呼尚未完全落地,他右手迅速捺过她的细肩,往他怀里一拖,完好地护住了她。
“萧总,小心!”
方淀的提醒骤出,宋暮阮还未来得及站稳。
下巴尖儿猛抬,根本没看清是怎么回事,两眼一黑,整个身躯便被萧砚丞调转了方向,如个煮熟的小虾,蜷在他坚硬温凉的怀里。
“嘭——”
一声闷磕。
旋即,一块细碎琉璃瓦渣片弹落在地。
方淀和元卓奔近,伞面撑在萧氏夫妇头上。
见上司并无外伤,都松了口气。
宋暮阮脱离萧砚丞的怀抱,刚转身便迎上他的询问:“有没有受伤?”
“没有。”
话音刚落,她蓦然怔住。
“方淀,快,送萧生去医院!”
方淀连伤势都顾不上看,赶紧跑去车子那边。
元卓仔细一瞧,并没有在上司脸上发现伤口,直到上司终于肯把察看太太伤势的眸眼落到他身上时——
元卓也顿时惊慌失措:“萧总,您的眼睛!”
完了,他偶像的玻璃体破了个小洞!
-
市郊医院。
手术室外的长廊里,一色灰的地砖从宋暮阮的脚下铺到尽头。头顶,矩形状的白灯呈直线规范排列,五米一颗的距离,自上反射到光滑且勉强洁净的砖面。
骤时,无人的廊道里,灰与白找不到相溶的分界线点。由远及近,一切令她眩晕。
宋暮阮微微扬起下巴,一抹透亮的晶莹随之溜到眼尾,经水滋润的瞳仁越发黑白分明,滑过天花板上发黄的渍迹,又盯了眼那百叶窗出风口。
出风口旁侧,有一张白底红字的警示贴【排烟风口,消防设施,严禁遮挡】。
警示贴上左右两个角已些许蜷缩,染上了陈旧的暗色尘粒。
宋暮阮敛收下巴,终于发现还有两人在身边。
唇瓣咬得粉中泛白,她再次确认道:“元秘书,这家医院真的可靠吗?”
元卓看着那紧闭的手术门缝,心急担忧之色溢于言表,但仍是腾空不厌其烦地回答:“萧太太,这是最近的三甲医院,新院区正在修建,现在的确旧了点,但医术没问题,主治医生是当地有名的神手博士后。”
宋暮阮蹲下,两只小手蜷成一个圈,护住纤弱发软的膝盖。
“好,我信你。”
-
一小时后。
顶楼单人病房区。
宋暮阮轻轻坐在卡其绒面皮凳上,右手揪住麻白床单,蜷屈的食指指节用力得翻白,但嗓音却是细弱微小的,如断了弦的嗡鸣。
“萧生,我们转去哥哥那家医院,好不好?”
萧砚丞闻声,侧过头去。眼上的几层纱布阻挡了他的视线,看不见少女此刻的模样,他只好柔了声安慰:“不用担心,球结膜裂伤只是个小手术,一周就可以拆线。”
“可……”
宋暮阮正说着,男人的一只手缓缓伸上前。
不由多想,她下意识抬手握住。
一时,室内静寂无言。
连方淀和元卓也默契蹑脚走出了病房。
少女的指尖不似平日的温热,萧砚丞并未放手,粗粝指腹将那抹凉意拢在掌心。
“太太,我只是想喝水。”
宋暮阮顿觉耳根发烫,不禁对自己这过分讨好的行为感到唾弃,连忙松开了手指,却又被他精准捉住,拾高,轻而缓地放在他的唇前。
她挣了挣。
下一秒,男人呵出的唇息暖暖的,氤着略烫的温度,布满她的指尖。
好吧好吧,今天豹子先生是伤者,就让他安抚安抚她这个受惊的底层小动物吧。
宋暮阮收起挣脱的心思,腾出另一只手取过他的保温杯,又旋下她自己的保温杯盖,把他杯里滚烫的热茶倒进杯盖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