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月(12)
贴墙站了一会,女儿招手让他过去,拎着一条白裙子,问好看吗?
徐爸望向妻子,夸道:“你妈妈眼光自然没得挑,我女儿长得也不赖,穿上肯定好看。”一句话夸了两人,徐妈嗔他一眼,调侃他哄人的技能倒是日渐熟练。
徐爸拿着裙子去结账,煞有其事道:“日常夸奖有利于促进家庭和谐。”
徐妈还想给自家婆婆买套秋装,三人逛去另一家女装店。父母在讨论款式和舒适度,徐澄月没有参与,拿着店里的魔方,百无聊赖坐在沙发上玩。
忽而传来一阵钢琴曲,弹的是小星星,徐澄月抬头望去,对面乐器店的钢琴前,一个男孩正忘我地演奏。旁边站着一个两三岁的小孩儿,听到熟悉的曲子,高兴地手舞足蹈。
一曲毕,男孩把小孩抱起,捉住他的手在琴键上按,小孩更欢乐了。过一会,穿着制服的女士拿着一沓纸,将小孩和他父母迎去后边。男孩坐回钢琴前,继续弹奏。这回的曲子徐澄月没听过,但以她有限的鉴赏水平,她觉得男孩弹得是她能想象的最好。
“澄澄也想学钢琴?”结完账的徐爸过来喊她,就见她望着对面的乐器发呆。
徐澄月摇头,她觉得她的双手驾驭不了那些黑白键。她将魔方放回原处,男孩正巧转过头来,她揪住父亲的袖子,激动地问:“爸爸,你觉不觉得他长得好像一个人?”
徐爸偷偷瞄几眼,摇头。
“樱桃小丸子啊!”
徐爸一愣,不知道该不该提醒女儿:樱桃小丸子是女的!
一家人在外面吃过晚饭才回家。
徐澄月兴高采烈拿出父母挑的秋装给阿嬷看,却被她当头一盆冷水倒下。
“花什么钱?又不是没衣服穿,净知道买买买。”
徐澄月手缩回去,一时无措。
徐妈上前来,耐心解释:“前两天收拾秋装,看见您那几身穿太久都变形了,也起了很多球,衣服嘛,也不是天天买,穿得舒服要紧,您去试试合不合身。”
人到底是细心,阿嬷没了挑刺的由头,别扭地拿过衣服去试。
徐妈照旧安慰女儿,阿嬷只是节省惯了,不是故意那样说,也不是针对她。
徐澄月笑着点头,让妈妈放心。
过了会,阿嬷换出来,穿上新装,人也有了新心情,忘记几分钟前闹的口角,转起圈问母女俩穿得好看吗?
知晓她心情好,徐澄月凑上去一顿猛夸,哄得人笑不拢嘴。
“行啦,就你会哄人。”阿嬷从新衣兜里掏出来一个红包,“喏,明天生日了,长大一岁,懂点事。”
徐澄月没敢接,抬头去看妈妈,妈妈笑着点头,她才敢接下,说:“谢谢阿嬷。”红包有些暖,像是贴身放了许久,她捏了捏,薄薄一层。
阿嬷鲜少给她准备生日礼物,有时忘记了被阿爷提醒,就是两三句敷衍的话,有时记得,也只是把随手买来的物件当作礼物丢给她。这样郑重其事,还是头一回。
她看着她和妈妈难得的和睦相处,把红包妥帖放进口袋,她不太理解,但她不找妈妈麻烦就好了。
第7章
朝城的习俗,中秋要祭祖。
大人们从早上就忙个不停。要准备祭祖的荤素菜,数纸钱,搭八仙桌,阿爷忙里忙外,偏生身边跟着个没见过世面的江韫北,看见什么新奇的都要问一嘴,阿爷被他扰得不胜其烦。
“你个小屁孩,要知道那么多做什么?”
江韫北大言不惭:“我将来要继承你衣钵的,这不得先学着?”
在江家忙活的阿叔阿婶们闻言哈哈大笑。
阿爷拿漏勺敲他脑袋,“你个混小子,大好日子说什么话。”
“你这老头,不知道什么叫将来时吗?”
“去去去,”阿爷推搡他,“找阿敛踢球去。”
提起方之敛,江韫北才想起来他们今天约了人踢球,一激动差点给忘了。急忙上楼换球衣,夹着球跑出门。
阿爷在后头喊:“别踢太晚,要回来上香。”
江韫北远远回他:“知道了——”
阿爷背着手摇头,琢磨他这火急火燎的性子,也不知随谁。邻居们笑话,可不就随你吗,年轻那会也是个急性子。
一群人又七嘴八舌的:“小北回来陪你,可不得热闹些。”
阿爷笑骂:“闹腾着呢一天天的。”
和方之敛约的是学校的同学,都是对足球狂热的,一上场就踢得忘乎所以。中场休息,有人突然来了兴致,问有没有想走特长生,考体校,以后做职业选手。
提问立时得到回复,好几个人都志气蓬勃地说想,甚至把朝城有的几所体校都列出来,都做过功课,分析各所学校的优劣,只有江韫北和方之敛没出声,而两人又是一群人中踢得不错的。
喜爱竞技运动的,身上总会蓬发外扬的气势,性格也多好强,竞技心重,而方之敛却是少有的温和有节,内敛含蓄,场上不爱冒头,总是做好最稳健的后方。自知性格如此的方之敛,清楚自己不适合走职业道路,也没想过,“只是当作强身健体的运动,不会考体校。”
“老江呢?”
江韫北丢掉嘴里叼的狗尾巴草,笑:“什么老江,老江是我家老头。我啊,不知道,现在就是踢得有趣,等哪天我对别的感兴趣了,说不定就玩别的不踢了。谁知道呢,以后的事以后再说,现在,就是踢。”
关于未来的话题暂被抛至脑后,一群人又回到场上酣畅一场。都得了家里吩咐,这半场踢完就散了。
江韫北和方之敛骑车回去,迎面吹来的风把两人身上的味道吹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