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月(126)
温沁让他们在白色卡片上写下想去的大学,“我想,你们一定在无数瞬间想逃离高中吧?如果逃离的目的地是全国,哦不止,可能是全世界成百上千所大学,你会选择往哪个方向去?写字、画画,都可以,现在给你半个小时,请把这张卡片写满。”
温沁交待完,便把空间留给他们。
有人开始交头接耳,有人大方展示梦想,有人低调藏住野心,一次关于高考方向的自我剖析机会,变成不同大学的交流分享会。
而墙角的徐澄月,盯着空白卡片几分钟后,拿支铅笔,在上面画起来,她画得专注,没接收到右下方江韫北,抛出来的聊天申请。
刚好画到下课铃声响起,小组长来收,她没有反着放,一张小画在一众空白中,格外显眼。
小组长惊赞:“厉害了澄月,写个目标院校都能画出幅画来,不过你画的是哪所学校啊?”
岳清卓闻言,也凑过来看,半天看不出个所以然。
江韫北这时捏着他还没写的卡片过来,也瞧不出,追问徐澄月到底喜欢哪所大学。
“做什么?”
江韫北左看看右瞧瞧,“还能做什么,参考一下呗。”
徐澄月靠在椅背上,双手抱胸,好奇地注视他,看得他有些无措,开始用各种小动作转移注意力后,突然笑了,演技真差,哪有问别人先慌了神的。她朝他勾勾手,示意他靠近,等他扭捏将耳朵递过来,她捉弄道:“你……猜啊!”
“徐澄月!”江韫北盯着她跑远的身影,负气地在卡片上写下四个大字。
下午课上完,江韫北请了晚自习回家,江爸江妈要出一趟远差,临走前想一家人吃顿饭。
骑车去饭店的路上,经过许琳的店,店门紧闭。他听徐澄月说过,许琳留学去了,家人都不在朝城,她便把店关了,打算到那边稳定下来再另开一家。
骑走之后,发现什么,他又倒回去,仔细端详起这栋小楼。片刻,猛一拍大腿,徐澄月那幅小画,不就是眼前这座小楼!
江韫北不解,她的目标院校为什么会是这座小楼。
路上耽搁一会,到饭店,菜已经上好了。
阿爷见只有他一人,问清卓澄澄他们怎么不来。
江韫北饿坏了,接过江妈递的蟹肉开始吃,“都发奋图强呢,恨不得把一日三餐和睡觉都省了。”
阿爷一听,急坏了,中考那会就经历一遭,现在又来一次,现在这些娃,可不比他们那会抗造。
“放心吧阿爷,徐姨方叔方姨他们都盯着呢,不会让他们学出事的。”
“怎么澄澄他们废寝忘食,你好像很悠闲嘛。”江爸笑着调侃儿子。
江韫北看得开:“该吃吃,该学学,走到哪一步算哪一步。”
江妈知道自家儿子在学习方面不是个太有拼搏劲的人,但对自己或多或少有要求,懂分寸,便没怎么唠叨学习上的事,只叮嘱他别太调皮,惹阿爷和姑姑生气,也得照顾好自己。
江韫北边听边吃,见江妈有再重复一遍的架势,连忙给她夹菜打断,“你们又不是第一回出差了,有什么好不放心的?”
江妈知道自己啰嗦了,笑着给他递毛巾擦手,“这次出去久,不说怕你忘。”
“记性好着呢,你们放心去。”
江爸最后交代:“有什么事,就给我们打电话,钱不够了,就说,不用省。”
“知道知道。”
他们要赶今晚的飞机,送爷俩回去后,便离开了。
大抵是今晚徐妈多说了一些,勾起阿爷的离愁别绪,车开出好远,他还站在路口看。
江韫北没劝什么,陪他站一会,风稍大了,才搂着他往回走,没大没小地教育他,“老江,你这回有点孩子气啊,以前我哭着喊着不让他们走,你还揍我呢。失策,忘记录下来给他们看,老小孩,羞不羞!”
“臭小子!”阿爷中气十足地骂他,“他们今年都第几回出差了,今年这行情,生意不容易做啊。”
“你以前不是总说,做什么都不容易吗?你年轻那会当兵,保家卫国不容易,他们现在奋斗事业不容易,我呢,朝六晚十一的,读书考试,也不容易,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不容易嘛。一家人平平安安的,过得快乐,什么不容易的,也都算值。”
阿爷意外,也有些欣慰,“臭小子,长大了。”
“那可不,我现在能把你背回家,要不要试试?”
“免了,一把老骨头,再给我碎了。”
一周后,交上去的卡片被还回来。无数个心愿与梦想,变成一张张不同学府、院校的照片,还附赠一个相框,让他们装裱起来,放学校,放家里都可以。人有时需要一些心理暗示,尤其在高压紧绷,或情绪崩溃时,温沁说,这一年,他们或许会经历很多个这样的时刻,靠不了别人也无法靠别人,她希望,这张照片,能给他们带去一点慰藉和力量。
“有些同学没有明确写,可能还在犹豫,我按着你们给的一些提示,擅作主张选了几所,你们挑喜欢的,等有明确目标了,再来找我换。”
没有写明目标的徐澄月,收到三张照片,都是在艺术、设计专业比较出名的学校。她想了想,还是挑了其中一所,装进相框里。
摆上桌,另一边传来一阵爆笑,被嘲笑的主人公,正十分嫌弃地推开笑趴在他桌上的同学。徐澄月过去八卦,他们将桌上那相框一转,照片是北京大学的正门,便知道他们在笑什么了,但她心里有点不舒服,虽然知晓同学们并非有意,“北大怎么了?江韫北不能考北大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