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月(9)
徐澄月怀疑是不是丁爷爷嫌她太笨,怕她弄坏他的木头。今天收到江韫北的礼物,更加确信了。
她很沮丧,晚上同妈妈诉苦。
“怎么会?”徐妈摸摸女儿的脸,“你学得那么认真,丁爷爷怎么可能嫌弃你?”
徐澄月拄着下巴苦恼道:“可是丁爷爷还不让我碰木头。”
徐妈耐心安慰:“你还小,丁爷爷可能是怕你伤到自己,等你再大点,丁爷爷就会教你了。”
“可是我已经学了好久了。”
徐妈放下衣服,坐到女儿身边,“澄澄,每件事都是循序渐进的,也是需要耐心的,妈妈问你,你和丁爷爷学这么久,知道丁爷爷是怎么做一件木雕的吗?”
“知道,”徐澄月掰着手指数,“先画图,然后挑木头,锯木头,刻木头。”
“那就对了,第一步是画画,你总得把你想做的先画出来,画得越准,做得越快,就像你拼积木一样,最底下的积木拼错了,拼再高都会散。”
“是吗?”
“你可以问问丁爷爷,是不是妈妈说的这样。但是澄澄,你要先问问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欢,喜欢才能坚持,喜欢的坚持才能开心。”
徐澄月挺身而起,脸上写满干劲,“我喜欢,妈妈,我特别喜欢木头。”
“那就对了。”徐妈循循诱导:“你喜欢,小北知道你喜欢,特地买了工具送你,怎么可能是嘲笑你呢?虽然你们认识比较晚,但和清卓阿敛一样,都是好朋友。”
听了妈妈的开导,徐澄月也觉得是因江韫北嘴坏,把他的心也想坏了,“妈妈我错了,我不该这么想我的朋友。”
“知错能改,没关系,妈妈替你保密,不叫小北知道!”
“好!妈妈最好了。”
“那走吧,给你做宵夜吃,小宛姑姑送的鲎粿还有三个,咱们和阿嬷一人一个。”
*
暑假结束,江韫北额头上的乌龟还没洗干净,留有一层不深不浅的印记。岳清卓担忧他第一天上课便顶着这副模样,会叫同学笑话,他却满不在乎,戴上帽子,骑在最前头。
到学校,老师给班级介绍转来的新同学,大家伙果然议论纷纷。老师见状,将话题岔开,江韫北却顺势地接下去。
“各位同学好,我叫江韫北。”亮出大名后,江韫北摘掉帽子,撩起刘海,把脑门露出来,“想着今天开学,太高兴了,昨天不小心打翻墨水,溅到脑门上,就顺手画了只乌龟,谁知道这墨水洗不掉,就成这样了。哎同学们,你们有什么好用的洗脸的吗,我得把这东西搞掉,总不能顶着招摇过市,给咱班丢人。”
同学们纷纷给他出主意,七嘴八舌的,一个简短的新同学介绍变成主题班会,一旁老师忍不住侧目,观察起这个比全班同学加起来还要外向的学生,挺新奇,不由得笑了笑。
老师给足了时间,适时收回话题,安排江韫北坐到方之敛旁边,讲起新学期事项。
徐澄月三人纷纷对他竖起大拇指。
岳清卓摇头感慨:“舅妈还担心你不适应,让我多照顾你,她多虑了。”
方之敛颇佩服:“韫北的适应能力很好。”
徐澄月翻个白眼:“就一张嘴瞎巴巴。”
江韫北伸脚勾住她椅子腿,往上一抬,徐澄月颠了一下。她不留情,一脚踩上去,“噼啪”两声,江韫北的惨叫被同学们下课交暑假作业的哀嚎声掩盖。
下午是体育课,集体训练完自由活动,方之敛回教室拿足球,江韫北和其他球员先去足球场,徐澄月和岳清卓无所事事,跟着过去。
足球场有其他班级的人在活动,徐澄月远远瞄到一个身影,拉过江韫北,指着那群人中最黑的一个,气愤地说;“他就是害你挨打的人!三班的刘宪!”
江韫北侧眸瞥她,“打我的是你吧?”
徐澄月自动忽略他不太友善的语气,把他脸掰过去,“是他先欺负阿敛,我把你认成他才打错的!我们得给阿敛报仇。”
“敢欺负我兄弟”,江韫北活动手掌骨节,“看我怎么收拾他。”
徐澄月不太理解他们男生之间的友谊,短短十来天的相处就能成兄弟,但此刻江韫北与她同仇敌忾,她很满意。
岳清卓是三人中最冷静的,劝道:“这件事阿爷已经处理了,澄澄你挨骂还没过多久,江韫北你才转学过来,两个人不要惹事。”
“谁说只有打架才算报仇,又不是都像徐澄月一样蠢。”话落后脑勺挨了一下,“嘶徐澄月你要在这开战是吧?”
徐澄月瞪他,“闭嘴,我倒要看看你怎么给阿敛出气。”
“等着瞧。”
江韫北让相熟的同学出面,两个班级各组了一支队,要打一场友谊赛。正规比赛时长是90分钟,江韫北提议缩短半个小时,连着放学的时间,可以打完,对方无异议。只是瞧见领头的江韫北,视线落在他额上,笑作一团。
方之敛欲出言维护,被江韫北拦住,他不在意地扫视他们一番,面带不屑,“待会有他们哭,看我怎么给你报仇。”
方之敛不明所以。
在国旗台上坐着啃冰棒的徐澄月和岳清卓也不太懂。
直到赛程进入三分之一,刘宪丢了两个球,都被江韫北截断,在他们的位置还能看清江韫北对刘宪露出的挑衅模样,两人才反应过来。
比打他一场,在球场上杀他的锐气,才真正大快人心。
上半场打完,江韫北和方之敛在的队伍得了两分,中场休息,一队人高兴地欢呼,刘宪那一队则是愁云满面。徐澄月和岳清卓过去送水,还听他们说对方的前锋是什么来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