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债(22)
男人一贯深色西装,滑亮的领部犹如他矜贵的气质。此时他神情肃穆,双手置于椅子的扶手上,手指交叉与下颌前,遮住了唇部,因而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看见他深黑如夜的眼睛。
这无疑让人更加惊心胆战,暗自揣测。
场面僵持,仿佛连呼吸声都能清晰听见。
在这种时刻,敢于率先打破沉默的,唯有沉默带来者。
傅知浔眸光缓缓抬起,神色冷厉犹如冬日冷冽的冰霜。他沉声开口,直接点名道:“销售经理。”
会议桌中间靠后的位置,一名秃顶的中年男人穿着西装,捏着纸巾擦着额头的虚汗,听见叫他,浑身一僵,然后战战兢兢地站起来:“我,我在。”
傅知浔看向他,墨色的瞳眸上扬,从下半部分的眼白中,露出一丝危险的意味。
“这次和老挝讪茂公司的合作利润点,谁允许你批的?”
“是,是……”
销售经理吞吞吐吐,小心翼翼地朝会议前方望去,视线落在傅知浔身旁那人,只见对方也直视而来,带着明显的警告意味。
销售经理立马收回视线,慌不择路地说:“董事长,是、是我自己批的,我我我当时看错了,我……”
“看错了?”
傅知浔挑眉,声音在会议室中,显得极具威严:“身为销售经理,持着集团利益命脉,结果批错了利润点?”
销售经理吓得不停鞠躬:“求董事长再给次机会,我以后绝绝绝不再犯!”
傅知浔冷哼一声,放下手,不留情面地说:“既然你无法胜任这个职务,那就回到基层去好好锻炼。”
此次事件,因扼杀及时,尚未对集团造成损失,而销售经理是集团元老级员工了,这么轻易被贬至基层,难免显得上座这人,实在不近人情。
可这是他的一贯作风,无人敢说什么。
“销售经理一职,交由人事部再择选。”傅知浔转眸望向身旁的傅渊:“阿渊,你有意见吗?”
始终垂着头的傅渊听到点自己的名字,顿时心头一慌,扯着嘴角强颜欢笑:“我能有什么意见哈哈哈,一切由堂哥决定就好。”
傅知浔弯了弯嘴角,看着傅渊的神情,透着一种“还算你识趣”的深意。
“就这么决定,散会。”
他站起身,右手抚了一下腹前纽扣,在众人瞩目下转身离开,在场的人纷纷吁了口气。
傅渊则看着傅知浔离开的方向,眼底阴沉,狠狠地咬紧了牙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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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知浔走进直达电梯,身后的秘书向他汇报:“老板,童小姐在办公室。”
楼层一下下跳动,层层跳至38楼。
叮一声,电梯门打开,傅知浔迈着长腿走出去,笔直滑顺的深色西装裤随着他的动作多了些褶皱,很快又展开。
“来多久了?”他问道。
“半个小时左右。”
黑色双开门推开,傅知浔走了进去,会商区沙发上的小姑娘听见动静,立马起身望来,扯着嘴角冲他笑,一双明眸笑得眯起,讨好意味十足。
傅知浔面不改色地走到会商区,脱下外套,露出里面藏蓝色的马甲与灰色衬衣,将他的宽肩窄腰很好地展现了出来。
秘书随在身旁,接过他的外套:“老板,需要为您和童小姐准备晚饭吗?”
大大小小的会议连着开了四个小时,已经错过了正常的晚餐时间。
傅知浔手指朝着童姩方向扬了下,便自顾自在沙发上坐下了。
秘书会意望来,童姩才反应过来,诧异道:“傅知浔,你还没吃晚饭吗?”
傅知浔双腿交叠,右手扯着领带,动作优雅又带着几分慵懒。
童姩见他不应声,便对秘书说:“那……要两份吧,我陪他吃。”
她其实并没有什么食欲,何况刚才在魏言和的饭局上,她因为插不进去他们的话题,只顾埋头吃菜,吃得还挺饱的。
但是,童挽阳曾跟她说过,这世上的事十有八九,都是在一起吃饭的时候洽谈好的。
秘书笑了笑,点头。
刚准备出去,傅知浔突然开口:“把我的药拿来。”
秘书稍一愣:“是……胃药吗?”
“嗯。”
“需要为您准备医生吗?”
“不必。”
“好的,马上为您送药来。”
秘书推门出去,童姩站在原地,歪了歪脑袋看他:“你又胃疼了?”
傅知浔没有回答她,将领带扯松后,右手顺势往下抚在腹部,但神情依旧没有情绪,似乎再大的事发生,他依旧是这样泰然自若。
很快秘书就拿着药进来,傅知浔仰头吃下,然后再次回归刚才的姿势。
秘书出去后,童姩盯着傅知浔片刻,心想这人还真是能忍。
暗自叹气一声,视线环顾周围:“有雪茄吗?”
刚问完,就看见沙发间的置物柜上放置着一个黑金色的金属盒子,她走过去打开一看,里面的确是雪茄。
她取出一支,三指捏着茄标的位置,另一手试了试火机,然后与雪茄形成一个角度,由外而内地慢慢旋转燃烧。
童姩燃雪茄的手法还算专业,但她并没有上过类似的礼仪课,只因为童挽阳从未想过要将她培养为名媛淑女,以日后嫁与豪门。
他希望自己的女儿,拥有着自由的灵魂,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而童姩知晓的雪茄文化,其实是两年前傅知浔所教。
以前傅知浔寄住她家的那两年,身体看上去挺好的,从未见他生过病。后来他高考后离开栾城,多年后童姩也考来了京江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