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债(71)
童姩顿下脚步看向他。
只见傅知蘅依旧那般风轻云淡的神情,语调轻柔,却又带着意味不明说道:“今日是小浔的生日,替我祝他生日快乐。”
童姩短暂怔愣,而后转头继续往前走。
傅知浔的视线从她身上,慢慢挪至她身后坐在轮椅上的男人,眼底渐渐深沉如渊中旋涡,与那双相似地,淡然衔笑的双眸遥遥对视。
四年一见,时光割裂。
他们之间产生的焦距,复杂到童姩丝毫看不懂。
直至她走到傅知浔面前停下,仰面看着他,两个男人之间的对视才戛然而止。
傅知浔敛回目光,低眸着她一眼,伸手握住她的手腕,手指带着力道牵着她转身离开。
对于傅家掌权人的突然到访,在安可疗养院掀起了不小的动静。
在傅知浔的牵引下,童姩在众目睽睽中走出疗养楼,坐上了停在门外的迈巴赫。
院长还未来得及凑上来道别,就眼睁睁看着车子扬长而去。
“那个……”
从傅知浔沉默的表情,以及轻抿的唇角,童姩初步判断傅知浔正在生气,并且气得不轻。
可她也不得不提醒一件事:“我的车还停在疗养院对面的停车场呢……”
“……”
车厢内安静几秒,而后司机将车停在路边,徐立接过童姩的车钥匙,边打电话边开门下车:“院长,你好,我是徐立,麻烦你派车来接我一下……”
车厢内再次恢复寂静。
傅知浔手杵在扶手上,拇指托着下颌,手指放在唇边,视线盯在窗外。
而童姩则默默坐在一侧,时不时偷觑他一眼,不敢贸然开口。
不知不觉天色渐晚,慢慢黑下来。
迈巴赫停在圣悦堡大门前,傅知浔下车后径直往里走去,童姩则稍等了两分钟后,徐立开着她的车驶来,小跑着到她面前,将车钥匙递给她。
“童小姐,车就放在这里吧,稍等我跟门卫说一声就好。”
童姩点头,手接过车钥匙,轻抿唇瓣思量了一瞬。
仍是忍不住开口问:“徐特助,你在傅知浔身边多久了?”
“仔细算的话……”徐立想了想:“快七年了。”
傅知浔十八岁高考后考到京江大学,四年本科毕业,出国留学两年后回来正式进入耀森集团,徐立就是在这个时候应聘上傅知浔助理一职的。
接着就跟着他从总经理做到如今的傅家掌权人。
“那你应该知道他很多事吧?”童姩斟酌一下,补充道:“比如,他和他哥哥的事情。”
徐立一怔,而后欲言又止。
半晌后,才好意奉劝道:“童小姐,若您听我一句劝,那就是别打听这些事,对您对老板都好。”
童姩眼底的期待一瞬化为失落,手里捏着车钥匙往圣悦堡走去。
待她进入别墅时,一楼灯光敞亮,却安安静静不见人影。
走上二楼,他的房间门紧闭着,底部的缝隙透出一缕光亮,里面寂默无声,没有一丝动静。
回来的路上,傅知浔不遗余力地透露出他的心情——
气愤、压抑、隐忍……
无一不在昭示,他生气了。
刚从郊外的冬日里回来,身体正被一股冰寒包裹着,童姩决定先行洗个澡再说。
水流带着暖意哗哗流淌,从发丝一点点驱赶寒意,身体慢慢不再那般僵硬,然而刚恢复活力的脑袋,不由自主回想起傅知蘅的话——
“今日是小浔的生日。”
即便她八岁就认识傅知浔,却从不知晓他的生日。
似乎也从没关注过他的生日是哪天。
如果傅知蘅告知她关于傅家的故事都是真的,那个为了情人毒杀自己亲身儿子的妈妈真实存在,那今天的傅知浔会是怎样的心情呢?
连她这个局外人都难以接受,更何况他是身在局中的受害人。
手指关掉水龙头,浴巾裹在身上,吹风机将潮湿的发丝吹拂飘扬。
童姩的思绪,也一点点陷入沼泽。
直至头发已经吹干了,一手拂去不再有水分,她便套上睡衣,走出房间,敲响了隔壁房间的门。
一下、两下、三下……
低头仍能见到门缝的光亮,却没有听见里面人的回应。
童姩咬了咬唇,手握住门把,尝试性地用力。
只听“咔”一声,门开了。
居然没锁门?害她敲半天!
“傅知浔,”她预防性地打了声招呼:“我要进来咯。”
言毕,推门慢慢走了进去,胶质拖鞋在地毯上踩出磨蹭的窸窣声响,贴着墙面,躲在拐角处往里探出半个身子,偷偷看了看。
房间里光色晦暗,只有一盏床头灯亮着。
偌大的床上,傅知浔穿着灰蓝色的睡衣,靠坐在床头,光亮恰能笼罩着他上半身,手里拿着书籍,正好遮住他半张脸,因而看不清他的神色。
童姩又探出一点身体,床上的男人却不悦了,亦如在安可疗养院一般,带着强硬的语调说了两个字:
“出去。”
童姩愣了下,乖顺地“哦”了一声,慢慢缩回了拐角。
床头灯的光度有限,几乎只有傅知浔的周围通亮着,包括拐角的地方都显得昏暗,唯有冬日里浅薄的月光从窗前延伸出一片。
房间内再次寂静,却没有听见她进来时发出的细微动静,显然她也并没有真的听话走出去。
傅知浔的视线落在手中书本当页的最后一字后,缓缓抬眸,往拐角处望去。
她似乎藏匿得很好,连影子都收了起来。
然而,这个想法刚冒出来,便看见窗前的月光中,一个鬼鬼祟祟的影子闯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