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帝今天也想弄死我(199)
胡狗儿张开嘴,鲜血又大团大团地涌出,他咳了几声,嘴角微微扬起,声音嘶哑,低得连灰尘都惊不动。
“用……干净……布……包上……给……主子……”
他不怕往生之痛,他要把他的魂灵和一生的福报,都给她。
从魂灵到身体,他都奢望着做她脚下的桥,让她去往任何想要去的地方。
她留着也好,烧掉也好,只要是她,怎么都好。
他因她而生,也要为她而死,这就是他的圆满。
“胡狗儿!你睁开眼睛!胡狗儿!你难道就没有想去做的事吗,你想想以后,想想主子,胡狗儿!”星展不敢碰他,可随着他眼睛慢慢闭上,她再也忍不住大哭出声。
呜呜风声和星展的嚎啕大哭中,胡狗儿满怀柔情,无声地说:“想,再见她一面。”
睫毛沉重地压下来,扩散的灰暗瞳孔最后一次颤动,身体的痛苦,耳边的哭叫似乎都在这一刻远去。
他又想起当年兽笼中,发狂野兽口下,他仓惶抬头,却望见皑皑雪山上的莹莹月亮朝他伸手。
鼻端仿佛又嗅到了淡淡香气,那该是一片白雪般的四月春,连绵花浪在柔柔春风中起伏。
他不敢伸手去碰,只仰面望着。
那是他最好的结局。
第107章 火星她的命,不贱。
黄昏时分,褚巍回城,人马已然去了五分之一,但敌军损失更惨重,伤亡者不计其数。
可褚巍也受了伤,伤在右小臂上,正是拿剑的那只手,恐怕是敌人故意为之。
褚巍甲胄褪了一半,月台仔细帮他包扎,褚巍哑声道:“再绑紧些。”
月台动作顿了下,欲言又止,可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依言绑得更紧,褚巍眉头随着她的动作皱紧又松开。
绑好后,他活动手指,拔剑转了转腕子,眉头又皱起来。
崔绍赤着血淋淋的膀子凑过来,背上伤口还在渗血,脸上却还笑嘻嘻的。
“月台姐姐,也帮我包扎嘛。”
帐中人人都疲惫无神,只有崔绍还和以前一样,神采奕奕,笑得没心没肺。
月台没多说什么,坐下来为他包扎背上的伤口,动作轻而稳。
崔绍扭头去看月台,瞥见她鼻尖上的汗珠,眼神蓦地一暖:“担心了?别操心我,我会留着这条命回来见你的。”
月台动作停住,却没理会他的话。直到包扎完之后,崔绍这张嘴说个不停,也没得一句回应。
晚风萧萧,崔绍拢上衣裳,笑了一笑:“月台姐姐,照顾好自己。”
说完,他转身朝外走去。月台望着他的背影,眼中挣扎,最终还是开口叫住他:“元承。”
崔绍回头,面上带笑:“怎么了?”
“若有一日,万里同风,主子也不再需要我了,”月台眸光温柔闪动,“你说的话,或许能实现。”
晚风轻轻撩过月台耳旁的发丝,柔柔翻卷。烛光跃起,像一颗小小的心脏欢快舞动。
短暂安静后,崔绍忽然笑出了声,眼底微微红。
“月台姐姐,你的话我记下了。”
他抬手按了下心口,收了笑的脸郑重而肃穆,如一诺千金的古之君子。
战火三日不止,一向只围不战的南雍军转变战略,猛攻岐州城,或许是新得了令。
而如今的岐州城早已不如大半年前兵粮充足,药物、战甲、弓箭、刀兵、战马之损耗不知凡几。将士肚子是瘪的,战马肚子也是瘪的。
攻城之战日夜不息,城中百姓惊恐地关闭门窗,不敢出门。
将士们眼睛都熬出了血丝,城墙之上两刻钟便要换一班作战,保持最佳体力和战斗力。崔绍、月台、郁贺、韩虎镇守四门,褚巍总揽全局,领兵灵活作战。
“庭山,城若破,该当如何?”
孟长盈裹着厚厚的大氅,小脸仍旧雪白如纸,薄唇毫无血色。
褚巍靠在内墙上,灌了口冰凉的冷水,擦去侧脸的粘稠鲜血:“破城便巷战。若败,有死而已。”
他解开手腕上脏污到看不出颜色的布条,重新绑上去,皱着眉绑得很紧。
短短的休息时间转瞬便过,满是老茧、被布条勒紧的右手重新握上丹心剑。
两人相顾,竟是无言。褚巍笑了下,转身登上城墙。
又三日,北门破,褚巍带人拼死冲出去夺门,拦住了口子。林筠紧急带人用狼牙拍和带刃拒马,好歹堵住了城门。
翌日,北门再破。
褚巍持缰坐在马上,马儿萎靡地低着头,喷了个响鼻。
忽而风起,仿佛间似有几分春日暖意。褚巍扯扯木然的嘴角,春日还远着呢,如今还是寒冬。
暖风轻抚将军面,带来微凉痒意。
褚巍抬起手,在风中捏住一片不知乘风而来的茶花瓣。
今年的春好似来得早了些。
隆隆战鼓敲响,马蹄落地声如雷奔。
“杀!”
那片花瓣轻飘飘打着旋落地,被奔涌洪流踏入尘泥。
硝烟漫天,弓折刀尽,横尸遍地。
固若金汤的岐州城破了,再也保护不了任何人。
狼烟四起,百姓号哭,将士浴血。
孟长盈被万喜和十几个娘子营的兵护着,且战且退。可无论怎么躲藏,都甩不掉敌人。
万喜小脸严肃地盯着孟长盈,直接上手,剥去她的大氅,披到万乐身上。
“兵分两路 ,留五个人给我,你们这一路招摇些,把人引走。若还能活着,去找月台,把情况同她说清楚。”
寒风一过,孟长盈猛地打了个抖,面色惨白如纸:“万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