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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皇帝今天也想弄死我(216)

作者: 嗷飞飞 阅读记录

“我知道。”星展鼻头一酸,嗓音压抑呜咽,“是我在怪自己。”

两人又沉默了。

直到分别时,崔绍突然抬起手,摸了下星展头上的斧簪,勾唇笑了,“原来它这么利。”

“磐儿,竹卿他……”孟长盈顿了下,却还是迟疑。

褚磐抬目,目光清亮如星,坚决道:“娘亲既是父亲,也是母亲。姨母放心,我不会再给任何人攻讦她的理由。终有一日,我必挥师北上,一统河山,以慰家母英灵。”

孟长盈怔然,微微笑了,揉揉他的脑袋:“你会做到的。”

褚磐也笑了,眉眼弯弯,唇角露出一点虎牙尖,用力点头:“我一定会做到。”

孟长盈笑眼中泪光微动:“山玉,珍重。”

回去路上,星展突然问:“主子,若磐儿做不到呢?”

孟长盈倦怠地窝在轮椅上,闻言睫毛掀开些,神色微动:“你也开始考虑这些了吗?”

星展圆眼里带着困惑:“我不该考虑吗?”

“没有该与不该,”孟长盈轻轻一笑:“即便做不到,即便这一代人的血都洒尽,还有下一代人,总能洗出一片碧血青天。”

“薪尽火传,吾道不孤。”

时运浮沉,转机或许在明天,或许在明年,或许在百年之后。

她或许看得到,也或许看不到她和无数人奋起力战后的未来,就像用命推行汉化的父亲看不到此时北朔治下的胡汉平衡。

可总要有人去行难事,做苦功。前人死于旷野,尸骨流离暗夜,无人知晓来日是浓稠黑暗,还是破晓曙光。

泥潭要由前人的尸骨填平,后人才能踏着他们的血泪,以白骨为路标,去追寻黑暗中那一抹希望的流光。

以一灯传诸灯,终至万灯皆明。

她或许看不到那一天,但她知道必定会有那一天。

七月三十。

星展端来一碗长寿面,她罕见地有些腼腆:“主子,你尝尝。”

孟长盈吃了几口,赞道:“味道很好。”

星展只笑笑,把擦伤的手藏到袖子里。她做的长寿面,没有月台做得好吃。

孟长盈却拉住她的手,将一朵粉绫绢花放进她手心,正是她从前最爱戴的那种。

“长寿面我收下了,我还赠你一朵绢花,我想看你时时穿戴。”

星展眼睛又红了:“好。”

绢花和斧簪都要戴,她是星展,也是月台。

万俟望下了朝,第一时间回长信宫,孟长盈还在慢吞吞吃面。这是星展的心意,也是心结,她想尽力吃完。

“盈盈怎么背着我吃独食?”

万俟望坐过来,直接端走了碗,连筷子也不用,仰头往嘴里倒,几口吃完剩下的大半碗面,咂摸了下:“滋味有点淡。”

“……”孟长盈捏着筷子。

“盈盈瞪我做什么?”万俟望擦过嘴,拿走孟长盈手里的筷子,给她净面擦手,又揉揉她的肚子,“鼓鼓的,不能再吃了。”

孟长盈知晓他心底的担忧,也不生气,只懒懒往轮椅里一窝。

万俟望把她捞出来,抱进怀里,再把她冰凉的脚塞进自己热乎乎的腿间,脑袋按到颈窝上。孟长盈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舒舒服服窝进他怀里了。

她也懒得动,最近她昏睡的时间越来越长,只坐一小会,都会觉得疲惫不堪。

孟长盈阖着眼,昏昏沉沉,突然鼻尖上触到一点冰凉。

她侧头避了避,脸颊埋进万俟望脖颈,温热熟悉的味道,像是烈日下被炙烤过的长草,叫人安心。

“盈盈睁开眼看看,这是什么?”万俟望低声哄着人,手掌轻轻捏一捏她的后颈。

孟长盈半睁开眼,面前时一对小陶人,脸贴脸站着,手牵着手,像是下一瞬就要拥抱,姿态栩栩如生。

“这是谁?”孟长盈笑了,却还这样问。

“对啊,是谁呢?”万俟望故作疑惑,晃了下小陶人,叫孟长盈看清男陶人左耳上的绿光。

孟长盈就着他的手,指尖轻轻点了下小陶人的头:“做得真好,到时候把这一对陶人和我做的那些一起放进我的棺材。”

话落,万俟望的手猛地一抖,险些摔了陶人。

“小心些,我喜欢它们。”孟长盈浅浅笑着,又窝进他怀里,声音轻柔,“我累了,再让我睡会吧。”

夏天还没过完,孟长盈的身体一日日地衰败下去,医药都无可挽回,如同夏日茂盛的植物,注定活不到秋天。

万俟望眼下青黑愈重,他每日挤出大量时间来陪着孟长盈。可孟长盈总昏睡着,一天或许只能同他说上几句话,便又不省人事。

这日,孟长盈突然起了兴致,把她的玉盒拿出来,里面放的都是她最重视的东西。

她想要亲手将它们擦洗一遍,可才净过手,她又窝在轮椅里睡着了。

万俟望眼神疼惜,轻手轻脚走过去,要盖上玉盒的盖子,目光却被里面的东西吸引。

褚巍的半截丹心剑鞘、常岚的剑穗、万喜装芝麻糖的布包、胡狗儿的银珠草线、月台的戟簪、褚太师的卜筮书、褚凌云亲手打的如意云头长命锁、孟家传家碧玉镯、他送出去的白玉双卯佩,一一摆放整齐。

因孟长盈时时昏睡,身上饰品大多都摘下来了,原来全被她放到了这里。

万俟望心头酸涩,又带着暖意,他拿起那本卜筮书,轻轻抚平翘起的边角。

“放下。”

孟长盈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

万俟望一愣。

“放下。”

孟长盈重复了一遍,嗓音平静,目光冷淡,一时之间,竟像是曾经那个对他不假辞色的孟太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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