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底,她会郁闷,还是因为担心主子会觉得难受。
褚青绾见状,声音也不由得放轻:“好了,时间不早了,你也抓紧回去休息。”
待弄秋离开后,褚青绾抬眸和铜镜中的自己对视。
周贵妃和愉妃两人间,表面上像是周贵妃比愉妃略胜一筹,但褚青绾不得不承认,她更忌惮一些的还是愉妃。
周贵妃是得了掌管权利,但这所谓的权利也将周贵妃推到众人眼前,也彻底推到了太后的对立面。
人人都想要那个位置。
孝一字,能让人身负美名,也能叫人满身骂名。
周贵妃于上不孝,于下不慈,甚至她背后的周家也不能给她什么助力,说得难听点,她拿什么去争那个位置?
太后对周贵妃这般不喜,若是太后到时以死相逼,不许胥砚恒立其为后,周贵妃能有几分胜算?
胥砚恒对太后再不满,褚青绾都不会觉得胥砚恒不在乎太后。
相反,愉妃是没有掌宫之权,但她面对的压力也要小得多,如果只有这两个选择,在两权相害取其轻下,太后也会偏向愉妃,甚至因着胥砚恒一直以来的恩宠,朝臣或许也会觉得愉妃才是圣意。
褚青绾见过在慈宁宫的愉妃,不似在朝和宫的张扬,只低调行事,不会顶撞太后,也不会叫太后注意到她。
这宫妃都想要讨胥砚恒欢心,在褚青绾看来,愉妃显然比周贵妃聪明得多,因为她懂得给自己留后路。
甚至,褚青绾也一度觉得胥砚恒对愉妃的态度不同,唯独二皇子的玉牒不曾更改一事,让褚青绾察觉到些许端倪。
除了随时能撤回的恩宠,胥砚恒对愉妃一点砝码都不肯施加,他对愉妃当真会喜爱非常么?
褚青绾对此心存狐疑,却不妨碍她对愉妃戒备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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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贵妃被困于朝和宫,时间一久,众人也不由得习惯了于此。
直到某一日,宫中传来消息,朝和宫派人去了御前,众人一惊,褚青绾也有点讶然,周贵妃自被关了禁闭,一直都是安安分分,像是真的在认真反省。
今日是怎么了?
颂夏提醒了她:“主子难道忘记了?今日是大公主的生辰。”
褚青绾瞬间了然,周贵妃不是不想早点出来,而是要等一击必中的机会。
胥砚恒对这唯一的公主的态度的确是与众不同,他对两位皇子很久才能想起来过问一次,但对这个公主是时常派人送东西过去,即使周贵妃被禁闭时,底下人也绷紧了皮,没人敢怠慢这位公主。
朝和宫内,周贵妃只簪了一个玉簪,垂散下来的青丝叫她也衬得温柔,她正抱着小公主,教其认字,胥砚恒来的时候,就见到这一幕。
听见动静,小公主被分散了注意,转头见到胥砚恒时,她立即下榻跑到胥砚恒跟前,抱住胥砚恒的腿,仰头转着黑溜溜的眼珠,奶音脆生生地喊:“父皇!”
她和两位皇子不同,许是也瞧得出胥砚恒对她态度温和,她在胥砚恒面前一贯大胆。
就如同这时,胥砚恒一只手将她拎了起来,单手抱住她,让她坐在他手臂上,轻挑眉:“怎么今日这么高兴?”
小公主高兴地咯咯笑,她抱住胥砚恒的脖颈,蹭着他的脸:“见到父皇,高兴!”
周贵妃轻轻福身,微微嗔怪:“芙儿快下来,别闹你父皇。”
小公主抱得越发紧了点,不肯听她的,胥砚恒也顺着她的意,将她抱着坐在了软塌上,周贵妃见胥砚恒对她视若无睹,不由得握紧了下衣袖。
而这时,小公主趴到胥砚恒耳边,小声道:“父皇,您让母妃出去吧,她都不能陪芙儿去放纸鸢了。”
她再小声,在安静的殿内也能让众人都听得清,周贵妃脸上有点尴尬,她正要对胥砚恒解释什么,谁知胥砚恒根本没看向她,只颠了颠怀中的小人,慢条斯理地说:“也不是不行,但父皇答应了芙儿的请求,芙儿是不是也该付出点代价?”
周贵妃解释的话一下子停住,没想到胥砚恒这么轻而易举地就松了口。
小公主瘪着唇,胥砚恒不紧不慢地提出他的要求:“待再过一年,芙儿也该搬到皇子所了。”
周贵妃脸色骤变:“皇上——”
胥砚恒掀起眼皮,漫不经心地瞥了她一眼,周贵妃的话头立时顿住,只是她的脸色煞白一片。
她没想到她只是借小公主生辰请了胥砚恒而来。
却让胥砚恒有了将小公主送走的想法。
何其薄情!
小公主转头看向母妃,又转头看向父皇,没懂皇子所是什么地方,她被周贵妃的脸色吓到,不安地问:“皇子所是什么?”
胥砚恒没有解释,只说道:“你两位皇兄到时都会在皇子所,芙儿也不需要担心没人陪你玩了。”
小公主到底年龄小,听说会有人陪她玩,当即眼睛一亮,忙声应下:“好,芙儿要去!”
霎时间,周贵妃脸上血色消失得一干二净。
待小公主被抱下去时,她蓦然砰一声跪了下来,她眼泪顺着脸颊掉下来,她哀求道:“皇上,芙儿年龄还小,如何受得住母女分离之苦啊!”
胥砚恒冷淡地看向她,轻描淡写:“迟早有这一遭,不过是宫中规矩,你是贵妃,如今宫中妃嫔之首,难道要带头不守规矩?”
世人虚两岁,小公主明年也恰好到了六岁,正是依着规矩搬入皇子所的年龄。
好似寻常的一句问话,周贵妃却是硬生生地打了个冷颤,她听得懂,胥砚恒是在说,她若是带头不守规矩,他岂能放心再让她执掌宫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