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圣明,可别忘了她因陈修容而受的磨难。
至于胥砚恒对二皇子和陈修容的算计,褚青绾一概当作不知,既然和前朝有关,她硬是要凑上去才是找死。
有时候装傻,也不失为良策。
胥砚恒轻则了声,他点了点她的额头,却是什么都没说。
*******
钦差一职,看似光鲜,但所行之事多是查案,而且还是国之大案,如此一来,便等同于踩着别人性命往上爬。
是以,钦差一行,惯来凶险。
谢贺辞被胥砚恒委以重任,是信任,也是检验,办得好了,回来自是更上一层楼,办得不好了,命丢在江南也是寻常。
但依着褚青绾对胥砚恒的了解,指望他信任别人?
痴人说梦。
那便是胥砚恒颇为认可谢贺辞的能力。
谢贺辞本人,于先帝时期连中四元,后先帝驾崩,期间,他尚未入仕,游学至江南,三年后,于殿试一举得中状元,彼时,他年仅二十二岁,得入翰林院,以作六品学士。
堪称青年才俊,要知道,年过半甲尚未考取举人的大有人在。
而朝中惯有一句话,非翰林不入内阁。
只有从翰林院走过一遭,再去六部任职,才能得以入内阁,而内阁是朝中权利最集中之处。
当然,这是先帝时期,胥砚恒上位后,早就一点点分化了内阁的权利。
但饶是如此,谢贺辞能二十二岁入朝为六品官,已经叫人欣羡,其次,有谢家和褚家鼎力相助,他的仕途会比一般人走得都要顺。
褚青绾和谢贺辞相识多年,对其能力自然也有了解,再有,她叔父任职在外,恰是浙江巡抚,巡抚是文职不假,但地方官都有直辖厢军在握,同是一派,她叔父自会暗中相助谢贺辞。
所以,褚青绾没担心谢贺辞,而是专心准备待产。
然,天有不测风云。
翻年后的一月底,褚青绾的产期将近,偏是这时,历经三月的钦差一行回京,而当初的两具不明尸体居然牵扯上海商和贡品一事,在京城中掀起轩然大波,前朝、后宫都乱了。
褚青绾腹部早就高高隆起,她正被李嬷嬷和迟春各自扶着,在闲庭内散步,李嬷嬷笑声道:“娘娘这一胎养得好,定然能顺顺利利地生产。”
褚青绾也受够了怀孕之苦,整日盼着待产的时间,一心想着卸货。
胥砚恒深以为然,他语气中幽幽:“是要早些生下来才好。”
闻言,褚青绾只管翻白眼,她都懒得揭穿胥砚恒那点见不得人的小心思。
往日倒也没什么,她越是身子重,他反而馋起来了,常是惹得她不上不下,烦人得紧。
褚青绾如常地和李嬷嬷交代着待产一事,因待产时间逼近,昭阳宫中早演习过数次,唯恐到时候会手足无措,然而,就是这时,外间陡然传来一阵乱糟糟的脚步声。
褚青绾皱眉,她一转头,就见数月闭门不出的容婕妤跌跌撞撞地跑到她跟前,砰一下跪下:“娘娘!娘娘救救阿辞!”
褚青绾脸色倏然一变。
迟春和李嬷嬷都赶紧扶住她:“娘娘保重身子!”
李嬷嬷觑了眼容婕妤,虽不解内情,但也隐晦地劝道:“娘娘如今最要紧的就是您的身子,万万不可因小失大啊。”
这番话,落到容婕妤耳中,瞬间让她心如刀割,她再也顾不得身份,对着褚青绾砰砰磕起头来:“娘娘!往日是嫔妾糊涂!但求您念在两家交情的份上,救阿辞啊!”
褚青绾一手撑住腰,她唇色微白,强撑着精神问:“到底怎么回事?”
她是听闻钦差一行回京,但按理说,不该是论功行赏了吗?谢贺辞怎么会有事?!
容婕妤哭着道:“阿辞是遭人陷害!如今他已被关入大理寺,嫔妾求您救他!”
褚青绾气急。
说话颠三倒四,半点重点不说,谢贺辞是因何获罪?若是陷害,又是何党下手?
谢贺辞是褚门一党第三代最出众一人,若是可能,褚家自然是要保他!
但容婕妤什么都不知道,就让她去救!她是天王老爷吗,说救谁就救谁?!
情绪骤起,腹部竟隐隐传来疼意,褚青绾感觉到身下羊水淋漓,陡然惊色,她满脸痛苦地倒在李嬷嬷怀中:“嬷、嬷嬷!我、我羊水破了……”
此话一出,整个人昭阳宫瞬间动了起来。
“快!产婆在何处!”
“快去请太医!”
容婕妤满脸惊惶地抬头,再不复往日冷静,她脑子中一片空白,褚青绾的满脸痛苦让她隐隐意识到自己好像做错了事。
弄秋心急如焚,见容婕妤还不知所谓地挡路,她一把推开容婕妤,气急败坏道:“纵是要救人,也得让我们家主子先活下来!”
什么救人?
谢贺辞再是重要,也抵不过她们家娘娘的一根手指头!
说到底,谢贺辞,谢贺辞,终究是姓谢!
胥砚恒来得很快,比想象中的还要快,几乎是褚青绾才躺下产房,胥砚恒就赶到了昭阳宫,他直接进了产房,脸色阴沉得可怖:“她情况如何?”
产婆和太医都冷汗汵汵,因着褚青绾产期将临,太医早就驻守在昭阳宫内,时刻准备着,也因此,昭阳宫没有太过慌乱。
“回皇上,娘娘是情绪波动使得早产,但娘娘这一胎照看得极好,和临产期又相差无几,微臣会竭尽全力。”
没人敢打包票,毕竟,便是正常生产都可能会出事,遑论现在?
胥砚恒也听得出来,脸色越发冷凝。
褚青绾疼得想打滚,又是疼得浑身僵直,这种疼痛是随着时间一点点加深,她早疼得大汗淋漓,她哭喊着:“皇、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