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遁后他疯了(156)
萧无衍闻言微怔,黑眸不禁疑了疑:“娘子……为何会有此言?”
“?”姜幼安凤眸微微睁圆:“夫君不明白?”
萧无衍摇头 ,“还请娘子明示。”
他分明记得娘子并不喜他擢升,可今日这番话却又是另一番意思。
姜幼安眉心微蹙:“我说得已经够明白了,镇远侯没有识人之能,夫君若不另想办法,如何能大展抱负?”
萧无衍:“……”
他确信这回没有听错娘子的话,眼中疑惑却更甚,忍不住问:“不知娘子可还记得去岁初冬,十一月上旬,你为我治伤那日说过什么?”
姜幼安闻言眸光一颤,瞬间想明白了什么:“这么久之前的事,夫君竟记得这般清楚……”
说着抿唇顿了顿,轻叹口气,她那时确有私心,可今时不同往日,她如今的想法已经与那时不太一样,不由辩解道:“我的确不想让你为了立功擢升而去冒险,可如今你分明有功,镇远侯却视若无睹该赏不赏,这是两件事。”
萧无衍恍然。
他并不认为自己从前会错了娘子的意,却也相信娘子今日所言同样出自真心。
她只是为他报不平罢了。
说起来,此事只能怪他做事不够周全,从前想尽快对娘子坦白,便没在意这些破绽,可如今他已改变主意,这些小事便该伪装得毫无痕迹才好。
萧无衍黑眸微暗,唇角却轻轻勾起,看着顾幺幺笑道:“我明白了,娘子。”
第80章
“那我伺候娘子一回?”……
三月中旬,随钦差大臣一起抵达甘州的还有朝廷派来赴任的官员,而其中任甘州知府之人竟是当初升迁去长安做县令的赵文勋。
萧无衍早在知晓钦差是顾兰丰之时便明白长安此次赈灾并非虚言,不像当年定州、云州那样只派了些酒囊饭袋过来中饱私囊,后又在官驿见到赵文勋,他对平定甘州诸事便更有把握。
志同道合之人,行路途中或有分歧,但终会殊途同归。
况且顾兰丰此次来甘州可不止是带来钱粮,他还带来当年为皇后娘娘治过天花之症的傅老太医以及按照傅老太医所列药单采买的一箱又一箱药材。
萧无衍看过那张药材名单,比娘子当初要多上几味,除此之外,剩余十几种药材竟与娘子所书一模一样。
如此,他便明白宫中这位老太医确实有真本事。
是以后来傅老太医不顾众人反对坚决要用“种豆之法”来抵御天花之时,萧无衍力排众议,下军令让徐老、周老等军医以及负责守卫各县镇医坊的军卒皆听其安排。
此乃险招,若败,萧无衍恐会失了军心,但若成,将来甘州百姓、甚至整个大燕都不会再受天花困扰。
幸而,半月后傅老太医不负众望,成功救回几名勇为人先被种豆之人的性命。
徐老和周老等军医一直从旁协助,众人亲眼见证了这几人从病发到病愈的全过程,从而对傅老太医心服口服,真心实意按照他的法子治起天花。
自此以后,萧无衍在军中威望更深。
传出喜讯当夜,顾兰丰提酒敲响萧无衍的房门,与他彻夜长谈。
饮到兴起时,萧无衍遥望天边明月,终于向顾兰丰问出在心底困扰已久的问题:“昌石此次来甘州……是自己想来还是圣上旨意?”
天边月如白玉盘,杯中酒似瑶池酿。顾兰丰闻言淡笑,举杯遥萧无衍共饮,而后却说了句与此问完全不相干的话:“阿衍,我是第一个让傅老太医接痘之人。”
萧无衍眉心顿蹙:“长安何时生过疫?”
顾兰丰又为二人斟了杯酒,波澜不惊道:“此乃八年前宫中秘事,所知之人甚少,你久不在长安,自然不曾听闻。”
萧无衍沉眸,端起顾兰丰刚刚斟满的酒闷饮而尽。
宫中秘事。
宫中,不是顾家,那么顾兰丰是为谁以命犯险便不言而喻,不是早逝的顾皇后就是那位顽劣的太子殿下。
当今圣上心中有百姓,在位二十余载,虽不尽善尽美,可也当之无愧称得上是明君。
萧无衍当初年少,先锋营近四千同袍无辜枉死却被萧山构陷他们不听军令,朝廷偏听萧山草草结案,他的确曾恨过朝廷、怨过当今圣上。
然时至今日,当他成为一军主帅,当他率军打过一场又一场恶战,便也明白多事之秋,朝野动荡,圣上的确无暇顾及“区区”不到四千将士的性命。
况且身为君王,圣上当年虽信了先锋营不听军令之事,却仍命户部下发抚恤金给这些将士的家人,不可谓不宽厚仁爱。
但东宫那位恐怕不会这般体恤百姓。
烈酒入喉,萧无衍将空了的酒盏放到桌上,如墨般的黑眸掩下百般晦暗思绪:“甘州大捷之后,我还给圣上呈过一封密函,不知昌石来甘州前,圣上可交待过什么?”
闻言,顾兰丰终于不再为他斟酒:“陈年旧案,阿衍不妨回长安之后亲自去查,圣上会给你便宜行事之权。”
萧无衍倏然呵笑,明白了。
圣上是想让他回长安,至于为当年先锋营将士洗刷冤屈一事,圣上并不在乎。
萧无衍掂起酒壶给自己斟满酒,一饮而尽,而后才道:“我当然会回长安,但不是如今,还请钦差大人回长安后代本侯禀明圣上。”
顾兰丰听见这番气话却很淡然,只是果断收了萧无衍的酒盏,道:“我要醉了,今日便到此为止,改日有机会再来找阿衍叙旧。”
话落,他撩袍起身,如来时般掂着一壶酒和两只酒盏摇摇晃晃地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