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遁后他疯了(71)
叶晋初入宁州,便听到茶馆中有人在议论此事,甚至有宁州学子欲结伴而行前往庆州觐见,却苦于不知太子殿下的确凿行踪而不得不做罢。
这是他与表妹商定的第一件事。
太子殿下离开长安至今已有十九个月,当初他们出城时安排的那几个障眼法早被人挨个戳破。
离开洛州后不久,叶晋在铜陵收到的消息更是印证了他跟殿下的猜测。
东兴侯早已派人前往各州县查寻殿下踪迹,若不防范,迟早有一日会查到定、云两州。
此番祸水东引,常山王和东兴侯缠斗得越久,殿下在苍鹤的日子才能过得越安稳。
如今布局初成,叶晋心头的石头总算落下半块。
至于另外半块,那便要看禁军暗卫是否有本事查到曾被圣上隐匿的“顾宜”和“秦子锦”的卷宗了。
这般想着,叶晋抬眸看向茶楼掌柜,看似随意地扔过去一块银子:“在下喜静,劳烦掌柜给间僻静些的雅间。”
宁州富庶,即便是冬日,酒楼茶馆里听书的客人仍然络绎不绝。
叶晋一路风尘仆仆地赶来,此刻模样多少有些风霜。
茶楼掌柜起初都没拿睁眼瞧他,直到他扔来块银子,掌柜脸上才端出三分笑来:“客官稍等。”
说罢,他拿起银子掂了掂。
不想这一掂却掂得掌柜心头微颤,神情瞬间殷切起来,但众目睽睽之下,他嘴上仍是半点没客气:“真是不巧客官,今日店里的雅间只剩天字一号房,您这银子有些不够……”
叶晋闻言不禁眯了眯眼,默了片刻才又掏出锭十两的银子扔过去。
掌柜接过银子,终于能换上笑面孔,忙不迭喊来伙计:“阿肆,快带贵客上天字一号房——”
阿肆闻声赶来,一边接过叶晋手里的包袱一边热情地带他上楼。
叶晋深深看阿肆一眼,大约猜到了是谁在天字一号房等他。
此人是顾家二表兄顾昌石的护卫,他在长安时曾与其有过数面之缘。
然而待叶晋迈入雅间,瞧见真正坐在屏风后品茗之人却顿时大吃一惊!
他忙走上前行礼,结结实实地向那人嗑了一个头,然后才又是欣喜又是忐忑地半抬起脸来,讪讪笑道:“舅舅,您怎么来了?”
来人正是当朝宰相顾永年。
普天之下,若说叶晋最怕谁……那定然非他的宰相舅舅莫属。
不止他,就连殿下都在这位宰相舅舅面前都得收敛三分。
顾永年觑他一眼,冷哼,不答反问:“幼安当真在庆州?”
叶晋飞快摇了摇下巴:“不在。”
顾永年又问:“幼安可是遇到了危险?”
叶晋还是摇下巴:“没有。”
问完最关心的两个问题,顾永年脸色和缓了些,端起茶盏抿茶润了润嗓子,而后才继续问:“为何调卷宗?”
叶晋顿了顿,斟酌道:“表妹要成亲了。”
至于其他赘余之词,不必他说,顾永年也明白。
既是幼安看中之人,想来人品才学皆是上乘,这般青年才俊,身边自然不乏为他操心之人。
可能查到让幼安出手应对,看来其背后之人确有几分本事。
顾永年放下茶盏,淡淡扫了眼叶晋冻得发红的脸耳,从袖笼中掏出他离开长安前连夜誊抄的卷宗,轻叹一声:“行了,别跪着了,过来喝茶。”
叶晋闻言便知舅舅这是不追究他“私带殿下改道”之事了,当即拍了拍袖子起身,笑嘻嘻地弯腰揖礼:“谢谢舅舅!”
话落也不管自家舅舅有没有答话,便自顾自地跑去面盆架净手净脸,直到将身上风霜都洗干净了,他才走回屏风旁坐下,急匆匆端起盏茶一饮而尽。
路途颠簸,身后又有人追踪,叶晋半点不敢懈怠,已经许久都不曾好好吃饭,好好喝水。
如今舅舅在身边,他总算不用担心其他,可以小小的放松片刻。
顾永年平日里极重礼节,但这会儿却未出声,直到叶晋吃饱喝足才很是慈爱地将卷宗推到他手边,神色平常道:“给你半个时辰,全篇背下,看完便烧了。”
叶晋双目倏地一睁:“!!”
半个时辰?这不是要他小命吗!
可是一抬头碰上舅舅的眼神,他却是连半个“不”字都不敢说,瞬间垂眸解开卷宗,模样乖顺地埋头苦背起来。
只是越往下看,叶晋的神色便越凝重,圣上给殿下安排的身份怎么会……怎么会与常山王有关?
而这天夜里,远在苍鹤的萧无衍亦收到叶硶所呈密报——
“侯爷,十一卫总算不负所托,查到了顾姑娘的身份。”
不料他话音刚落,一阵寒风不知从何袭来竟吹灭了帐中烛火。
叶硶见状微怔,却不敢多言,只规规矩矩地隐在暗中。
中军帐内顿时陷入寂静。
也不知过了多久,叶硶终于听见侯爷无喜无怒地说了声:“掌灯。”
叶硶恭声应是,这才掏出火折子,重新点燃帐中烛火。
与此同时,萧无衍拆开密函,黑眸瞬也不瞬地掠过那一行行字。
然而待他从头至尾地看完密函,原本紧皱的眉心却渐渐抚平,脑中那根紧绷的弦也倏然松了下来。
叶硶点完灯回头瞧见这一幕,心头不禁生出股不妙预感,有些操心地道:“侯爷,您难道还是要跟顾姑娘成亲?”
萧无衍将密函放到火焰上,勾唇轻笑,一副色令智昏的模样:“叶卫使此言何意?可是觉得这门亲事有何不妥?”
叶硶:“……属下失言,请侯爷责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