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遁后他疯了(73)
姜幼安忽地不动了。
毕竟是冬日,哪怕阳光再明媚天也是寒的,在萧伍来之前她已经在墙角守了好一会儿,手脚确实有些发凉,而他一路风尘仆仆地从城外赶来,掌心竟意外暖的不像话。
他既愿意做人形手炉,那她哪有拒绝的道理?
默了会儿,她索性将另一只手也伸到他眼前道:“这手也凉。”
萧无衍默不作声,但修长手指却从善如流地勾住顾幺幺的指尖,将她两只手都攥进了掌心。
姜幼安满意地扬了扬凤眸,这才暂时轻敛神思,继续专心致志地盯向廊檐下如断珠般坠落的水滴。
……
日暮时分,外出探诊的裴大夫终于回了医馆。
他下车时正巧遇见齐荣送萧伍出府,不由笑着感叹:到底是年轻人呐,禁不住太久不见……
然而下一瞬,裴大夫脸色却忽地一变,急匆匆冲到将要上马的萧伍跟前问:“萧公子莫不是才送东家回府?”
萧无衍闻言轻怔,旋即似是想到什么,轻笑着拍了拍马鞍:“幺幺料到您会担心,今日一直守在医馆后堂,不曾离开过,方才还为两个受寒的病人诊了脉,开了药。”
裴大夫听着颇为后怕地捋了捋胡子,大松口气:“甚好,如此甚好。”
萧无衍见状收回将要解开马绳的手,黑眸微敛:“您老既这般在意医馆,何不在苍鹤多留些时日?”
裴大夫捋着胡子的手一顿,抬眼瞧他:“这话是东家让萧公子问的?”
萧无衍道:“不是,幺幺只是跟我提及您要离开苍鹤之事,我瞧她……略有烦忧,这才自作主张。”
裴大夫便笑了笑:“老朽就知道,顾东家若真想留我,断不会假他人之手。”
萧无衍默了默,旋即拱手作揖,歉然道:“是我唐突了,还请裴大夫莫怪。”
裴大夫摆摆手,爽朗笑了声:“无碍,老朽也年少过,萧公子愿意将顾东家的事放在心上,这是好事。”
既得遇良人,那顾家姑娘为成亲生子而放弃医道之事,或许能少一分遗憾。
十一月初九,苍鹤又飘起了雪。
只不过这日下得是小雪,时停时落,刚一沾地面就化了。
朱雀街上,青石板路湿漉漉一片,裴大夫清早起来又坐了半日诊,直到晌午时分才走出医馆大门,撑伞踏上马车。
姜幼安并未跟众人一起留在医馆送裴大夫,只是晌午前与裴大夫一样守在药堂,在其回后堂收拾行囊后她才回了后院看书。
叶晋尚未回来,锦盘随锦月坐进马车送了裴大夫半程路。
直到马车驶出城门,两人才与裴大夫辞别,折身踏上齐荣驾的马车回城。
顾青树便是此时满脸风霜地骑马追了过来,骏马自锦盘和锦月乘坐的马车旁驰过,但并未停留,径直奔到裴大夫乘坐的马车前,才听他长吁一声勒马,高喊一声:“裴大夫,我来送你了——”
话音未落,便见马蹄高高扬起,溅起无数泥点子。
裴大夫闻声刚刚打开车窗,瞧见这景象“咣”地一声又将车窗关上了。
片刻后,约莫外头那马站稳了,他才重新打开车窗,掀起车帘道:“顾小兄弟啊,老朽知道镇远军近来军务繁忙,你其实不必来送老朽……”
顾青树知晓自己方才失礼了,乐呵呵地攥住马绳拱了拱手道:“您老莫怪,我只是太着急了,怕赶不上。”
说罢,就将挎在身前的小包袱扔给车夫,然后才看向裴大夫继续道:“当年我命悬一线,多亏您和诸位大夫照料才将这条命捡了回来,这是我跟师弟送给您老的一点心意,您老可一定要收下。”
裴大夫并非那等拘泥虚礼之人,闻言抬手回揖,倒是收得爽快:“既是心意,那老朽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顾青树见状亦是朗声一笑,扬声送人:“山高路远,您老一路保重。”
此时锦月和锦盘仍
未离去,皆在后头的马车旁站着。
裴大夫看看眼前身形魁梧的青年,又回头看了看站在马车两侧的小姑娘,一双老眼到底还是浸出些许湿濡。
良久,裴大夫终于收回视线,似叹似诉地回了众人一声:“保重。”
话落,他落下车帘,关上车窗,吩咐车夫启程。
这群少年人风华正茂,但他已经老了,此去一别,恐怕再无缘相见。
顾青树的目光随着裴大夫的马车渐渐望向远方,直到那马车融进苍茫一片的天地,他才收回视线,准备驾马回城。
锦盘几乎与顾青树同时收回视线,这会儿正扶着姐姐锦月上马车。
自那日在萧陆那小子的营帐中被明面拒绝,顾青树已经大半年不曾与锦盘见面。
如今陡然相见,他竟觉得锦盘姑娘有些陌生,其实过了这么久他对锦盘姑娘已经没有旁的心思了,只是多少还有些尴尬,不知该如何跟锦盘姑娘搭话。
这般想着,他不甚自在地轻咳一声,慢悠悠地遛起了马,想等齐荣驾马车进城门后再走。
不想这时锦月却突然掀开车帘喊他:“顾公子,敢问萧公子没来送裴大夫,可是去了府中见姑娘?”
“啊?”顾青树闻声抬头,只能硬着头皮骑马走到顾府马车旁,摇头回道:“师弟本是要来的,但侯爷另有要事交待他,便没法来了。”
他出营前,师弟料到他会遇见医馆之人,为防万一便交待了他这番说辞。
彼时他还问过师弟,若顾姑娘追问他该如何回答,但师弟却说他想多了,顾姑娘不会追问。
可眼下问话的是锦月姑娘,顾青树眼神难免闪烁了下,若锦月姑娘追问,他恐怕只能说师弟没告诉他,他也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