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年(10)
「你别高兴得太早,父皇最宠爱的是本公主,等他气消了,一定能想起本公主的好!」
我比了个「嘘」的手势:「别吵,你听!」
楚瑶怨恨又狐疑地看我。
我挑了下眉,走近她,低声问:「你没听到吗?」
「阖宫的奴才都在悄悄议论你生母跟道士苟且的事,他们还说,当时是你们母女一起享受呢。」
楚瑶瞪大眼珠:「胡说八道,你胡说!」
「不止如此,他们还说你跟父皇一点都不像,你肯定是你生母跟其他野男人苟合所生。
「你长得跟你生母太像了,父皇只要一看到你,就会想到那个晚上,你生母的赤色鸳鸯肚兜在空中飘荡的情景。
「你说,他还会不会想见你?
「他会不会跟那些奴才们一样,觉得你不是他女儿,而是你生母那个贱人和不知哪个野男人生的贱种?」
第18章
楚瑶崩溃了。
「胡说,本公主要杀了你!
「本公主是父皇女儿,你才是贱人生的贱种!」
愤怒间,她抬手抽了我一巴掌。
她这些日子心力交瘁,又没有好好吃饭,这一巴掌并不痛。
但我肌肤娇嫩,半边脸都红了。
很好。
目的达成了。
小柳怒极,冲过去想弄她。
我一把拽住她:「走吧,别跟野种一般计较。」
楚瑶发疯一般:「本公主是父皇的女儿,你才是野种,你全家都是野种!」
我快步走到门口,故意用红肿的脸对着两个侍卫,吩咐道:「你们看紧些,若让六皇妹出了这张门走丢了,到时候父皇追究起来……」
出了凝萃宫我便加快了脚步。
小柳气喘吁吁地跟着:「殿下您这是要去哪?」
「去养心殿伺候父皇。」
「可您的脸得快些上药。」
我笑了:「那本公主这一巴掌岂不是白挨了?」
只是楚瑶手上力气小,我紧赶慢赶,到了养心殿附近,脸上的红肿已经消退了些。
我躲让到僻静处,狠狠给自己来了一巴掌。
又戴上面纱,入养心殿时,正好赶上福内侍将熬好的汤药送上。
此前,这汤药都是我侍奉送服的。
我温柔又恭敬,低声劝慰父皇,药定要趁热喝。
但他一直盯着我的脸,问:「怎么戴着面纱?」
「午后被蚊虫叮咬,脸上红了一片,恐吓着父皇,故而戴着面纱。」
「既身体不适,便好好歇着,朕这里又不缺伺候的人。」
我温柔小意:「儿臣当然知道父皇不缺伺候的人,可儿臣愿意。说句大不敬的话,儿臣从前想这般尽孝,都没有机会。」
「父皇不要嫌弃儿臣手脚笨拙就好。」
父皇拍拍我手背,默然将汤药尽数喝下,我亦未多发一言。
直到我退出寝殿,轻手轻脚要将门合上时,他突然叫住我:「嘉儿,你刚才是不是去见过她和楚瑶了?」
我的手一颤,轻声回:「是。」
他眼眸发冷,朝我招手:「你过来。」
我走到床榻边,他伸手一扯,我厚厚的面纱被拽落,露出其下红肿的脸。
父皇震怒:「咳咳咳……是她还是楚瑶打的?」
我跪倒在地:「是,是蚊虫咬的。一点都不痛,父皇莫要追究了。」
福内侍很快奉上调查结果:
「五公主给六公主送了许多衣物、吃食和首饰,还惩治了不恭敬的奴才,但六公主她……
「她给了五公主一巴掌,凝萃宫的侍卫们都瞧得真真的。
「五公主未发一言,带着婢女便走了。」
父皇冷笑:「到了这一步,她依然不知悔改。」
「今日敢掌掴亲姐,明日是不是就要对朕这个父皇下手?」
太医正在给我上药,父皇瞧向我,恨铁不成钢:「身在皇家,一味心软良善不是好事。到了朕的面前,你都不张嘴喊冤。」
「朕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面团子女儿?」
我是个面团子,少不得他这个铁腕帝王来出这个口气。
楚瑶不敬皇姐,心存怨怼,被父皇罚出宫,去皇家庵堂静思己过。
庵堂在宫外,宋家人又都被灭。
往后楚瑶的声音恐怕再也无法传到父皇耳中了。
至于我,父皇加封我为端柔公主,赐了封地,食邑三千户。
此前,只有宋兰所出的二公主和楚瑶有封地,不过她们的是虚封,名头好听,并无封地的实际管辖权。
又是半月,父皇身体渐渐好了。
但宋兰此前被我一番刺激,精神有些失常,加上冷宫生存条件恶劣,她重病不起。
临死前苦苦哀求见父皇一面。
我随父皇去了。
她竟忍住了对我的怒火,温言细语地认错,屡屡提及昔日种种,请求父皇能将楚瑶接回。
父皇神色怅惘,似有所松动。
第19章
我伸手,撩开了厚厚的帷幔,宋兰疤痕可怖,衰老的脸暴露出来。
父皇惊得连退几步,再也不愿听她诉说,转身匆匆离开。
宋兰在身后厉声喊:「楚元白,说好的一生一世,你为何负我?」
「你为何负我?」
这一声质问之后,她断了气。
死在了冷宫,也彻底在父皇的心中死去。
宋兰的尸体被草席一卷,扔出宫,或许扔在了某个乱葬岗,被野狗野猫啃食吧。
那一夜我和小柳关起门喝了许多酒。
小柳眼泪簌簌地掉:「殿下,咱们娘娘的仇总算是报了,您这些年的隐忍,吃的苦总算没有白费。」
我偏着头问她:「你觉得,害死母妃的只是宋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