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让她隐隐感觉到了什么。
父皇命人雕了一批物件,都是海外珍稀玉石做的,最近她拿到手,自然喜欢得很,心花怒放,可是现在,她看着阿妩头上佩戴着的这件,竟觉和自己的有异曲同工之妙。
德宁公主便不高兴了:“你倒是有些面生,是哪个殿的?”
阿妩恭敬地自报家门。
德宁公主听说,眉毛顿时挑起来了:“原来是你,本宫之前见过你,在我皇兄的府中,你那时还是我皇兄的——”
她这话说到一半,硬生生被一旁嬷嬷拦住。
那嬷嬷脸都白了,拼命给德宁公主使眼色。
纵然是金枝玉叶,帝王唯一的女儿,可是这种事是随便乱说的吗?大家不过看破不说破罢了!
历朝历代,皇宫内苑,谁家没点龌龊事,把嘴巴闭紧才能活得长久!
然而德宁公主却很不屑,她从上到下打量了阿妩一番:“模样是极好,本宫看着也是喜欢的,不过,到底配不上这头上发簪吧,这等物件,你也配戴?”
阿妩听着这话,也多少意识到了。
头上戴着的这件是昔日南琼子时,景熙帝送给她的,估计当时景熙帝也没想到自己有一日会和德宁公主遇上。
这玉石到底罕见,不同于寻常金银头面,正因为少,若是遇到类似的,便难免多想。
此时她听了德宁公主的话,自然并不舒服,不过也明白,这是金枝玉叶,是景熙帝唯一的女儿。
妃子可以进冷宫,太子妃也可能弹压弹压,但是女儿,还是亲女儿,这是自己没办法比的。
她只能避其锋芒。
于是她垂下眼,恭敬地道:“公主说的是。”
说完,她抬起手来,顺从地取下发上的簪子:“以后妾身收起来,不会佩戴了。”
阿妩竟如此识趣,这倒是让德宁公主没想到,她正摆开架势要好好教训对方一番。
如今一拳出去,没想到碰到这么一个软柿子。
她愣了一下,看了看阿妩,竟无从下手。
毕竟欺负人的事,她也是头一次干。
于是她只能摆出一脸不屑的样子,昂着下巴,居高临下地道:“你明白就好,以后谨遵本分吧!”
说完,她便大摇大摆地进去寝殿了。
阿妩略回首,看着德宁公主的背影,之后缓慢收回。
她想起南琼子时,景熙帝所说的话,言语中显然对自己儿女并不满意。
怪不得呢……一点不像景熙帝呢。
也幸亏景熙帝儿女少,不然这公主只怕早捏着手帕子哭了。
阿妩捏着手中的红喇子小葫芦簪,心想,自己的对手还有很多,不必再招惹一个,反正这德宁公主……先不搭理她!
一个被宠坏的孩子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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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太后处后,恰好众妃嫔前去给皇后请安,惠嫔也在,阿妩趁机跟上。
她心想,才不要日日给皇后请安呢,谁有那功夫。
她就去一次,算是敷衍过去,以后就装傻不提了。
等下阿妩随着众人来到回凤殿。
这是她头一次来皇后的回凤殿,上一次她给皇后请安还是在太后的昌寿殿。
夹绸软帘被挑开,里面传来隐隐的香,不知道是什么香,外面并不常见的,轻淡好闻,暖融融的。
待进入其中,阿妩穿了白绫布软袜的脚轻轻踩踏在柔软地衣上,之后跪下,给皇后磕头。
这是她第四次见皇后了,第一次是在延祥观,她还是小心翼翼的小道姑,前途渺茫;第二次是落在陆允鉴手中,露着颤抖的双肩,女儿家的体面被人撕得粉碎,任凭皇后和陆允鉴居高临下地打量,仿佛在打量一条狗。
这两次,一次比一次凄惨。
第三次是寿昌殿,皇后突遭打击,惊慌之下试图螳螂挡车,想打压她。
可是已经晚了。
如今第四次,阿妩已经有了足够的底气,贵人的身份并不算高,但足以让她以帝王的妾自居。
帝王的妾,新纳进来的,皇后总该有几分贤惠吧?
所以阿妩虽然对着皇后磕头行礼,比如神情间,很有几分挑衅——就是那种蛊惑君王小妖精的挑衅,恃宠而骄!
而就在阿妩走进去,和众妃嫔一起请安的时候,皇后的视线就落在阿妩脸上。
不得不承认,这小娘子更美了,走起路来像三月的杨柳在摆,整个人都是柔软轻盈的,那张脸更是通体剔透,如同软玉雕琢,眉梢微微泛红,透出似有若无的妩媚来。
皇后盯着这样的她,想着她是怎么勾搭了陆允鉴,又怎么勾搭了太子,最后还勾搭了皇上——
突然间,她便觉有些窒息,胸口憋闷,发疼。
其实她不介意,不介意这个女人如此放浪,可这些原本可以在她的控制下。
现在,一切失控了,这就是一个断了线的风筝,一个摆脱了牵线的木偶,她开始自己动起来了!
皇后硬生生压下心中的反感,到底是略颔首,示意大家平身,又随意问了几句,众人看她脸色不善,知道她心绪不佳,也都借故告退。
阿妩也要跟着大家走,谁知刚走两步,便被皇后叫住,说是有话要说。
一旁惠嫔见此,便也停下脚步,笑着道:“娘娘既是有话吩咐,贵人留步且是,晚一些回去,那便让福公公稍候片刻就是了。”
她仿佛随口一说,阿妩却是心知肚明。
哪有什么福公公稍候,她故意的。
惠嫔估计是怕皇后为难自己,特意把福泰搬出来了。
对此,阿妩感激,对着惠嫔略颔首:“有劳了,孙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