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熙帝朗声轻笑:“她是自小长在水边,德宁你是班门弄斧了。’
德宁公主咿呀呀的,好气好气,愤而坐在船头,简直不想搭理阿妩了!
阿妩没法,只好出言哄了几句,德宁公主脸色才勉强好起来。
待到了岸上,一行三人在水榭间吃茶,却见水榭间立有屏风帷幕,并设有着香炉和香插,其间朱红珊瑚流光溢彩。
景熙帝笑道:“今日风景甚好,德宁往日也曾学琴,可要弹奏一曲?”
德宁公主一听,便有些期期艾艾的。
阿妩见此,眼睛一亮,她笑:“不会吧?”
德宁公主瞥她:“母妃难道就会了?”
阿妩:“我学了,我当然会。”
景熙帝眸底含笑:“好,请贵妃娘娘弹奏一曲以助兴吧?”
阿妩:“……”
她有些心虚,不过还是道:“这里也没琴吧。”
德宁公主马上起哄道:“父皇,给母妃来一架琴啊!”
景熙帝轻笑:“好。”
阿妩越发心虚,便嘀咕道:“皇上,太后娘娘说了,说皇上精于此道,既如此,又何必非要臣妾一个新手来演奏?那不是班门弄斧吗?”
她黑白分明的眸子慢腾腾地瞥他一眼:“回头臣妾弹奏得不好,你又要嘲笑臣妾!”
关键还拉着德宁公主一起嘲笑自己,她多少有些委屈,觉得父女俩都没按好心。
景熙帝:“不笑你,怎么会笑你。”
德宁公主也道:“对!我可从来不会笑话别人!”
景熙帝:“你但凡能奏出曲调来,朕便有赏。”
阿妩:“赏,赏什么?”
景熙帝笑看着阿妩:“你自己提?”
阿妩神情一动:“好。”
景熙帝当即一抬手,便有人抬来一架琴。
阿妩看过去,却见这琴仿佛芭蕉叶,琴首叶柄微微往下弯曲,两侧叶缘略翘曲,琴身线条圆润秀逸,旖旎犹如流水。
她对琴已经有所了解,不免赞叹:“这琴真好。”
德宁公主也凑过来:“这是蕉叶琴。”
阿妩惊讶,她知道许多斫琴师一生所求,便是斫制一床好的蕉叶琴。
景熙帝如雕如琢的指轻抚琴身,淡淡地道:“此乃当代斫琴家祝公望所制,你看这琴身满布流水断纹,一舒一卷,乐声便如水面涟漪,自是不同于一般古琴。”
他笑着抬眼:“试试?”
阿妩觉得以她的琴技,只怕白白糟蹋了这好琴。
景熙帝看出她的意思:“无妨,便是不成曲调,朕也姑且听之。”
阿妩便不好意思地笑了:“行,那我试试,反正你们不许笑!”
这父女二人自然齐声说好。
阿妩只好试探着弹,这大名鼎鼎的蕉叶琴果然非同一般,名师所制,一入手便明白这琴非同寻常。
伏手得音,乐声清亮,她指尖轻动,琴声随叶片起伏,犹如流水一般荡漾舒展,宛转吞吐,循循不已。
她最近恰学了高山流水,如今恰好可以奏来。
因景熙帝那么说了,她心里放松,这么一曲下来,虽有几处小的疏忽,但总体竟也尚可。
德宁公主都听傻了,她有些不敢置信,才学了这么一段日子,就这么好了?
阿妩收音后,在一个缓慢的吐纳后,看向景熙帝。
这才看到,他一直专注地看着自己。
视线相触间,他轻笑,眸中赞赏。
阿妩略松口气,看来自己弹得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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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出游后,德宁公主和阿妩亲近起来,德宁公主时不时来琅华殿找阿妩玩,她好奇地摸她肚子,感觉里面的弟妹。
其实阿妩对德宁公主也没什么不喜的,两个人性子相投,年纪相仿,所以日渐亲密,以至于后来,在阿妩这里,仿佛连昔日惠嫔和孟昭仪都靠后了。
这件事看在宫中其他人眼中,自然是惊诧不已。
康嫔则是为此大为光火,痛斥德宁公主,她觉得德宁公主背叛了自己。
然而德宁公主却是好一番驳斥,把康嫔说得哑口无言。
德宁公主最后道:“母妃,这些年父皇冷淡你,你难道不该想想为什么吗?”
她听了父皇那一番话,其实暗地里也查过了,知道自己母妃昔年也是谨小慎微,侥幸得幸,怀了自己,结果生下自己后,便很有些嚣张,也曾经暗地里贬踩过其他妃嫔。
大晖后宫规矩森严,最忌讳妃嫔之间勾心斗角互相贬损,父皇何等人也,自然轻易便察觉了,为此颇为不喜,开始冷落她。
最初虽不侍寝,但每个月会按例叫过去走一个过场,算是给她脸面,可后来林林总总的,父皇彻底不耐,便干脆不再理会。
就凭自己母妃往日种种,若不是自己,只怕如今昭仪都未必混得上呢!
她这思路一旦开阔起来,什么都想明白了。
她长叹一声,很有些恨铁不成钢地道:“父皇待后宫娘子素来宽厚,也不至于给谁没脸,都是一视同仁,母妃既有女儿傍身,何愁将来,无论如何父皇都不至于亏待了你,可若是母妃一味掐尖要强,争风吃醋,你自以为各种盘算,但都是小聪明罢了,你以为你那些小心思能瞒过父皇?”
不过是被父皇一眼看穿,冷眼旁观罢了!
康嫔却是根本听不进去,她恨极:“你如今倒是向着那个小妖精了?你去了一趟外面,得了好处,你有奶便是娘了!”
如果是之前,德宁公主必然羞愧的,不过现在她坦荡极了:“就算我有奶便是娘,那又如何?难道如今母亲得的红花钱,得的份位,补贴舅父的银钱,不是从父皇那里拿的?母亲受着父皇供养,却一味地要求更多,还要骂我有奶便是娘,这是什么道理?”